七娘的一番話解答了齊玄素的很多疑惑。
比如“長生石之心”中關(guān)于師橫波殘魂的由來，師橫波本尊經(jīng)歷了什么，甚至在張無恨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補充了姚家誕生的真相，等等。
可真相越多，疑惑也就越多。
齊玄素不由問道：“那么姚橫波和四代地師姚月燕又是什么關(guān)系？算是母女嗎？”
七娘兩只眼睛翻了上去，想了想，說道：“應(yīng)該，可以算是，吧？”
“吧？”齊玄素道，“你自己都不確定？”
七娘道：“說到姚月燕，她也很特殊，她既是被姚祖制造出來的，也是由師橫波親自生出來的?！?/p>
齊玄素一點也不奇怪。
歷來各種故事傳說中，就有感應(yīng)受孕的說法，可以是感應(yīng)天地靈氣，也可以是感應(yīng)地氣，甚至還可以是感應(yīng)神仙，處女誕子。
姚祖都能造人了，讓一個女人在沒有男人參與的情況下懷孕，也不是什么難事，說白了，只是把培育容器換成了師橫波。
說起來，師橫波也是慘，一輩子都在給姚祖做實驗品。雖然師橫波歷經(jīng)千辛萬苦，最后當上了三代地師，也算修成大職正果，但這條道路未免太坎坷了些。
七娘對于這些姚家祖先也沒什么敬意可言，就像在說別人家的事情：“因為這種生育并非陰陽交泰，本質(zhì)上是把母體當成容器培育種子，所以不受天道限制，也不被承認，從這個角度來說，兩人不能算是母女。姚月燕與姚橫波并不像，相貌不像，性格不像，想法也不一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p>
齊玄素說道：“可姚祖這么做，肯定有更深層次的用意?！?/p>
七娘點頭道：“的確有用意，不過不深。姚祖的人情世故，通也不通，通了一半。她偶爾也會關(guān)心自己這個徒弟。巫咸血脈的副作用是蘊藏瘋狂，姚橫波自然不能幸免，深受折磨。某一天，姚祖突然想要幫一幫這個好徒弟乖女兒，讓她少受點罪。
“不過當時不像現(xiàn)在，還沒有研究出修煉‘太上忘情經(jīng)’或者‘斬三尸’的解法，連起步階段都算不上。畢竟姚祖本身沒有容納巫咸的血脈，不存在這種困擾，所以姚祖既沒有親身感受，也不怎么上心，只是隨便想了個解決辦法。
“姚祖希望姚橫波通過這種假生育的方式將瘋狂排出來，姚祖一向是敢想敢干，還真讓她搞成了，師橫波的癥狀也的確有所緩解。至于你知道的那些解決辦法，其實是姚月燕后來想出來的。
“在這個過程中，還有一個意外收獲，那就是由姚橫波親自孕育出來的姚月燕，容納了姚橫波排出的瘋狂血脈，成為所有姚家人中大巫血脈濃度最高的，她甚至可以與巫咸、姚橫波本人產(chǎn)生某種聯(lián)系，能夠完美繼承姚祖和姚橫波的遺產(chǎn)，所以她被確定為姚家的第三代繼承人。
“不過這種被姚家稱之為‘純血’的血脈也讓姚月燕成為一眾姚家人中最瘋狂的，她就是個癲婆子，正因為姚月燕深受其害，有著切切實實的親身經(jīng)歷，所以她比姚祖更進一步，在姚祖的基礎(chǔ)上研究出了你知道的那些解決辦法?！?/p>
齊玄素用了一點時間消化七娘的這段話。
七娘完整解釋了姚家的譜系。
第一代是姚祖，第二代是姚橫波，第三代是姚月燕，而這三代人之間沒有直接的血緣聯(lián)系，只是同時都與巫咸這個原始本尊存在直接或者間接的聯(lián)系。
以前的時候，齊玄素覺得張家有神仙后裔，李家收義子收女婿，已經(jīng)夠亂了，現(xiàn)在再看，跟姚家比起來，這兩家還是太保守了。
要不怎么說是道門三大世家呢。
齊玄素算是看出來了，這三大家族，不僅是祖上不凡，而且個個都有絕活。
然后齊玄素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七娘，你又與姚月燕是什么關(guān)系？”
七娘開始裝傻：“她是我祖宗唄，還能是什么關(guān)系。”
齊玄素見七娘死鴨子嘴硬，直接說道：“七娘，你把墨鏡摘下來?！?/p>
“干嘛？”七娘后退一步，“人在鏡在，其實墨鏡才是我的本體。”
齊玄素無奈道：“七娘，你自己不摘，我可要幫你摘了。”
猶記得很久之前，七娘在與齊玄素通話的時候，曾經(jīng)穿過光幕，隔空給了齊玄素一巴掌。
現(xiàn)在齊玄素有了仙人修為，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音未落，齊玄素直接伸出手去，穿過光幕，一把摘下了七娘的墨鏡。
然后齊玄素取出紫光真君給的姚月燕畫像，使其自行展開：“這幅畫是你嗎？”
說來也是蹊蹺，小殷看了畫卷之后，捂著眼睛鬼哭狼嚎的，雖然有夸大成分，但結(jié)合齊玄素的經(jīng)歷，也能看出這幅畫的不俗，七娘看了卻是沒有半點反應(yīng)，要么是她對姚月燕免疫，要么她已經(jīng)偷偷躋身仙人了。
七娘干脆不裝了：“是我?！?/p>
“是嗎？”齊玄素肯定不信。
“是?！逼吣锶耘f堅持。
七娘又看了眼畫上之人：“那時候我還很年輕?！?/p>
“這就不是你?！?/p>
“你說她不是我？”
“不是?！?/p>
“我說她也不是我。這根本就不是我?！?/p>
齊玄素看著七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娘道：“我還想知道怎么回事呢。你小子憑什么拿著我的畫？”
齊玄素道：“這是我的畫?！?/p>
“你的？那你叫它，它答應(yīng)嗎？”七娘道。
齊玄素大聲道：“少裝傻，快點說是怎么回事?！?/p>
七娘道：“什么怎么回事，我們老姚家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行??？總共就那幾套模具，興許是用重了唄。就這么回事?！?/p>
齊玄素直接問道：“七娘，你到底是不是姚月燕？
“不是?！逼吣锱e起右手，伸出食指、中指、無名指，“我可以對玄圣、姚祖起誓，我姚七娘、齊教瑤絕對不是姚月燕?！?/p>
齊玄素又道：“你是不是姚月燕的三尸化身、女兒、轉(zhuǎn)世、容器，或者其他？”
七娘又是一口否認：“我以我兒子一家三口的性命發(fā)誓，絕對不是?！?/p>
齊玄素終于無可奈何了：“那你們怎么一模一樣？”
七娘道：“對啊，為什么會這樣？真的好奇怪，好難猜?！?/p>
齊玄素一揮手：“好，這件事我們暫且不計較了，關(guān)于姚橫波的事情，還有‘長生石之心’和姚家的內(nèi)幕，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七娘理直氣壯道：“你壓根就沒問，你不問，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齊玄素道：“我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問什么。我之所以不知道該問什么，因為我不知道。”
七娘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我怎么知道該告訴你什么？可能是任何事?！?/p>
齊玄素道：“你有事情瞞著我?！?/p>
七娘道：“我作為你的第一監(jiān)護人，當然有責任以各種方式保護你，也包括有選擇性的隱瞞?！?/p>
齊玄素道：“關(guān)于姚家的種種，關(guān)于地師的種種，還有姚湘憐、姚橫波、姚月燕等等，我知道我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七娘終于不再繞圈子：“知道不知道的，知道了又對你有什么好處呢？去跟地師拼命嗎？”
齊玄素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一搏！”
七娘輕哼一聲，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我看詩佛的詩里應(yīng)該寫你，你比紅豆還相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