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華，我必須要提醒你，據(jù)我的了解，和我搜集到的信息，最近五年之內(nèi)，能夠連續(xù)三張專輯總銷量在2000萬張以上的，整個華語歌壇,只有四個人！另外，五年之內(nèi)沒發(fā)夠三張，但兩張專輯總銷量也超了2000萬張的，還有一個人?！?br>
　　時間是8月6日，周五。

　　中午休會的時間。

　　還是在音樂學院附近那家不起眼的小賓館，徐正華也開了一個房間,供自己這一方的談判團隊休息、協(xié)商、匯總意見。

　　前天和昨天，管玉蘭代表徐正華，去跟啟明星唱片談了兩天。

　　很多地方都基本敲定,條件爭取得也讓徐正華比較滿意，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徐正華這邊出動了所有能出動的力量，管玉蘭這個經(jīng)紀人，謝淑儀這位會計師，以及之前合作過很多次的那位江律師——他叫江亮筠。

　　其實基本條款都已經(jīng)談妥，今天主要是字句的推敲。

　　江亮筠這位律師，是絕對主力。

　　昨天他就見到了第二次談判后修改出來的草稿，看來是很認真地下了功夫了，上午跟對方交鋒的時候，他也表現(xiàn)得很是積極和亢奮，批駁并要求修改和調(diào)整了對方的好幾處文辭，但別的倒是沒提。

　　反倒是中午飯后，大家回到休息的地方，他才提出了這個問題,“我知道正華你現(xiàn)在正紅，而且我也絕對沒有質(zhì)疑你創(chuàng)作能力的意思,但是真的，五年三張專輯，要求總銷量超過2000萬張，還不包括單曲碟，這個……太過分了！沒有人能永遠那么穩(wěn)定的處在高位上，有起伏才是正常的?！?br>
　　頓了頓，他翻到合約的一頁，又說：“還有，這個對賭協(xié)議的雙方所拿出來的條件……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是怎么談的，嚴重不對等。”

　　說這話的時候，他扭頭瞥了一眼管玉蘭。

　　他當然知道，之前的談判，是管玉蘭在一力主導的。

　　迎著他的目光，管玉蘭張了張嘴，但最終說出話來，倒是沒有絲毫被針對之后的火氣，“不可能對等的，他們沒要一丁點股份,這在唱片界來說，是絕對不合理的,正常他們也該拿走一半的股權(quán),但咱們爭取到的這份發(fā)行合同，前提卻是咱們有完全獨立的廠牌。為了這一點，當然要同意他們更苛刻的對賭條件。”

　　她能感覺到，徐正華似乎很信任這個江律師，而隨著事業(yè)越做越大，甚至都開始有自己的獨立廠牌了，無論個人還是公司，當然都需要專業(yè)的律師，甚至是一個律師團隊提供法律服務，目前來看，這個江律師很有可能會拿到這個機會。

　　而他本人明顯是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并且在很努力地爭取和表現(xiàn)。

　　今天上午他的火力全開，就是證明。

　　這種情況下，管玉蘭實在并不愿意跟對方產(chǎn)生絲毫的矛盾。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很弱勢，徐正華只要想換，隨時都能換掉自己，那一點點違約金，對他來說早已不成問題。

　　還好，從過去的情況來看，他是個很念舊情的人。

　　他很喜歡繼續(xù)用已經(jīng)熟悉的人。

　　“可如果三張專輯的總銷量沒有超過2000萬張，對方會自動擁有這家廠牌51%的股權(quán)，瞬間成為大股東，哪怕銷量是1950萬張……三張專輯合計銷量能達到接近2000萬張這個數(shù)字的話，據(jù)我所知，它們的版權(quán)價值可是很驚人的，到那個時候，對方就直接拿走了51%……”

　　他扭頭看向徐正華，“但是對賭即便贏了，咱們卻也只能拿到1000萬的現(xiàn)金獎勵，這真的是太不對等了……”

　　是啊，很不對等。

　　但這就是游戲的規(guī)則。

　　在徐正華跟對方談第一輪的時候，甚至壓根兒都沒有去掰扯這一點。

　　說白了，這個對賭協(xié)議只是幫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可以提前擁有獨立廠牌的機會罷了——能三張專輯總銷量超2000萬張，你的確就已經(jīng)有資格跟大發(fā)行公司探討一下這個問題了，當然，成不成兩說，只是有資格探討了而已。而如果沒過2000萬張，對方拿走你51%，不也正常嗎？

　　商業(yè)對弈，想空手白拿，想什么好事兒呢！

　　徐正華沉吟片刻，說：“不用掰扯這個了，這是達成共識、形成這份發(fā)行合同的前提之一！”頓了頓，他笑，“他們是行業(yè)六大，不占便宜、少占便宜，對他們來說，其實已經(jīng)算吃虧了。”

　　江亮筠嘆了口氣，“那我沒什么要說的了?！?br>
　　頓了頓，他又笑笑，真誠且由衷贊嘆地看向徐正華，“一碼歸一碼，雖然我覺得這里很不公平，且風險很大，但我依然不得不說，能從啟明星這種大公司手里，爭取到一份這種條件的發(fā)行合約，正華，伱真的已經(jīng)很厲害了！”

　　徐正華笑，“那行，那就這樣，大家都沒意見了，下午就簽！”

　　…………

　　下午三點多，小會議室。

　　江亮筠把仔仔細細又審查了一遍的合同遞給徐正華，“沒有問題了?！?br>
　　徐正華抬頭，看向下午才趕過來，此刻正站在窗口前看風景抽煙的劉君羨，“劉總，那咱們就簽吧？”

　　劉君羨回身，走過來，當仁不讓地在徐正華的正對面坐下來，伸手接筆，“來！簽！”

　　雙方很快簽字，并交換文本，再次簽字。

　　于是，剛注冊幾天的“正華音樂有限責任公司”有了自己的發(fā)行商。

　　“哈哈，正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人簽過字，隔著會議桌，都夠著握了握手。

　　閃光燈忽然亮起，應該是啟明星唱片帝都分部總經(jīng)理邱建峰的助理，一個美女姐姐，“劉總，正式拍幾張吧？這是咱們啟明星唱片的重要時刻?！?br>
　　劉君羨聞言哈哈一笑，“好！”，然后沖徐正華招了招手。

　　顯然，這個馬屁讓他很舒服。

　　徐正華也沒有因為這種明顯把自己置于下屬的召喚，而有絲毫的不高興，快步繞過長長的會議桌，走到劉君羨的那一邊，兩人比肩而立，雙手握在一起。

　　咔嚓！咔嚓！

　　閃光燈頻繁地亮起來。

　　徐正華這才忽然注意到，管玉蘭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摸出一個照相機來掛在了脖子上，這時候也正把長長的鏡頭對準這邊猛拍。

　　然后她還主動招呼，“大家一起拍個大合照？”

　　劉君羨也欣然同意。

　　他今天顯得心情特別的好。

　　于是此刻會議室內(nèi)的眾人，都紛紛匯聚過來，等劉君羨、邱建峰兩位老總和徐正華都坐好之后，就自發(fā)地在他們身后聚攏成一圈站了，并排好自己的位置。

　　管玉蘭把照相機摘下來交給那小美女，“幫我用我這個也拍一張?！比缓缶鸵部觳阶哌^去，匯入隊伍，并第一時間擠到了徐正華的身邊——但是一回頭，她看到謝淑儀站在最外側(cè)，想了想，伸手把她拉了過來，塞到徐正華身邊，自己則順勢往外擠，把江亮筠又往外擠了一個身位。

　　咔嚓！

　　…………

　　“老公，我累了，不想跑了?！?br>
　　電話那頭，安小菁的聲音的確顯得有些疲憊和沮喪。

　　“嗯?！?br>
　　徐正華單手支在桌子上接電話，右手下意識地伸過去，抓住大師姐的左手，握在掌心里把玩。滑膩豐潤，猶若無骨。

　　并不耽誤她吃東西和跟人聊天。

　　“我跟老陸，跟何總都商量過了，跑完這一周，下周我就回去?，F(xiàn)在競爭真的太激烈了，下期榜單我甚至都不確定我還能留在前十?！?br>
　　“想回就回唄，也不用非得那么計較這個排名，已經(jīng)拿過兩周冠單了，很厲害了，上一期B榜也還第13名呢，下期肯定還在前20，銷量不會比《短發(fā)》差的，這就已經(jīng)很好了。回來吧！”

　　“嗯，老公，我想做專輯了！何總說得對，專輯才是真正實力的體現(xiàn)，一張大賣的專輯，才能真的把地位什么的，都穩(wěn)固下來?！憬o我做張專輯吧！”

　　徐正華微微頓了一下才回答，“好啊，等你回來就聊聊這個?！?br>
　　何建良說的？

　　是暗示了？還是明說了？

　　不，他大概率不會明說自己已經(jīng)給安小菁預備好了專輯需要的剩下八首歌的，那樣不利于他制造信息差，而且東方之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之前給自己開出的150萬報價，他又并不知道管玉蘭已經(jīng)回來，目前他還在焦急地想要等管玉蘭回來，好先把自己的合約拿到手里。

　　所以，應該是暗示給安小菁，讓她找自己要專輯！

　　也算是給自己施加點壓力了。

　　但《千千闕歌》后來居上，現(xiàn)在正是最當紅的時候，靳曉青幾乎時時刻刻處在聚光燈的暴曬和閃光燈的追拍之下，管玉蘭這個經(jīng)紀人從她身邊消失了這件事，是不可能瞞太久的——頂多堅持到下周，何建良就算是一開始再沒往這個方面去想、再遲鈍，也一定會發(fā)現(xiàn)了。

　　所以，那就下周攤牌吧。

　　“真的？”電話那頭的安小菁無比驚喜，“那你要開始給我準備歌了哦，我要一張大賣的專輯！我要比沈謹言賣的還好！據(jù)說那個盧曉穗也已經(jīng)在籌備專輯了，我要跟她打個對臺，我要打爆她！”

　　“哈哈，好！”

　　恐怕讓她氣餒的，還不單純是《當愛在靠近》的市場影響力下降太快這件事，盧曉穗的新單上升勢頭很猛，也是關鍵因素之一。

　　盡管《短發(fā)》上市那時候，盧曉穗就已經(jīng)被她給打爆過一次了，但很明顯，安小菁依然準備對標同為新人的她。

　　據(jù)陸銘打電話來的時候透露，她倆在參加一檔節(jié)目錄制的時候，私底下碰面了，盧曉穗對她很不客氣，說了一些頗有攻擊性的話，安小菁當然也不是什么軟性子，當場就回懟了，鬧得場面一度無法收拾。

　　“噯，你周圍好像一直挺鬧騰的，你在外面？吃飯呢？”

　　“嗯，一幫朋友，我?guī)熃悖€有管姐什么的，我們小聚一下?！?br>
　　“哦哦，那我就先不說了老公，等我回去！嘻嘻，人家都想你了，等回去了，一定纏著你三天三夜！”

　　“哎呦，好啊！”

　　“嗯嘛，掛了！”

　　“啵，再見！”

　　掛斷電話，隨手把手機放在餐桌邊，徐正華這才又重新回到餐桌的氣氛里。

　　下午合同簽了，按照邱建峰的意思，是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的，甚至要操辦一場規(guī)模盛大的趴體，來向業(yè)界廣而告之，但徐正華婉拒了。

　　不為別的，小島唱片也好，東方之星也罷，都還攥著徐正華的大筆分賬沒給呢，怎么說也得先去把那些分賬結(jié)算回來，免得一旦撕破臉了平添麻煩。

　　尤其是小島唱片那邊。

　　《短發(fā)》的第三筆可以申請結(jié)算一下了，《眉飛色舞》的第二筆更大，至少能結(jié)算個200萬張到250萬張的銷售數(shù)，《當愛在靠近》甚至還沒有結(jié)算過，銷量估計已經(jīng)超過200萬張了，這些加在一起，妥妥500萬張以上的待結(jié)算。

　　一旦結(jié)算下來，四百萬以上的收入毫無問題。

　　東方之星那邊的《千千闕歌》也幾乎可以肯定賣過300萬張了……

　　對方非得卡結(jié)算的話，盡管只會是時間問題，但一拖就是一兩年，你也沒什么好招兒——極限點來說，反正撕破臉了，打官司唄，對方注定會敗訴，但只需要花一點律師費，從你提起訴訟那時候開始，還能輕輕松松再拖你個一年半載，到最后大不了也就是庭外和解如數(shù)支付。

　　不為別的，就為了惡心你，你也是真的難受。

　　不止唱片公司，所有的公司玩這一套都玩得行云流水。

　　合同，只是最后的底線保證。

　　打官司，只是無奈之下的最后選擇。

　　能在撕破臉皮之前，先把大頭兒都拿到自己手里，才是正路。

　　但畢竟是那么大的一樁喜事，慶祝就還是要稍稍慶祝一下的。

　　所以就只是幾個知情的自己人聚在一起，徐正華、謝淑儀、管玉蘭、江亮筠，包括知道消息后非得過來湊熱鬧的蔣小米。

　　就這五個人，簡單找個館子，連包間都不用，就選個靠窗的卡位一坐，吃吃喝喝，也是相當暢快的。

　　他們正在聊什么“北直隸蔣家”，徐正華忽然進入話題，有點聽不大懂，就放開謝淑儀的手，先埋頭吃東西。

　　聽著聽著，就大概聽明白了。

　　“呦，小米姐，原來你家還是大富豪??！”

　　“嘻嘻，我爺爺是，我不是?！笔Y小米笑著回應。

　　大家原本沒在意的，但是架不住江亮筠這個人在律師界混了十多年，稱得上一句博聞強識，閑聊起來，一問蔣小米的籍貫，他馬上問對方聽沒聽說過他們那里的蔣家，蔣小米倒也沒有故意隱瞞，結(jié)果就一下子對上號了。

　　全球富豪榜前三百名，大明國內(nèi)富豪榜的第137位，號稱“北直隸紡織大王”的蔣新宇，居然是蔣小米的親祖父。

　　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的，就在會計師事務所上個普通的班而已，居然已經(jīng)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大房子，還是價值幾百萬那種！

　　人家那是生下來就已經(jīng)有了。

　　這實打?qū)崏虻蒙稀扒Ы鹦〗恪钡姆Q呼了。

　　“來來來，就沖咱爺爺那么有錢，干一個！”徐正華主動舉杯。

　　坐在他倆中間的謝淑儀失笑，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瞎認什么爺爺！”

　　蔣小米也豪氣，看來只要徐正華不過去她家里非得要跟她同房住，她就沒什么擔心的了，“來寶貝兒，回頭我就帶你回家見咱爺爺?！?br>
　　叮的一聲，倆人碰杯，都一飲而盡。

　　對面的江亮筠已經(jīng)掏出名片來了，很認真地遞過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自己的事務所了，但是請相信我，我一直都是一個很出色的律師，有需要盡管找我！”

　　蔣小米客氣地收下且答應。

　　兩人又輕輕碰杯，但這一次，就沒人喝光了。

　　謝淑儀剛給蔣小米倒?jié)M了杯子，新拿一瓶正要給徐正華倒，卻見他自己已經(jīng)噸噸噸的倒起來了，就湊過來，柔聲細語的說：“喝多了傷身，你酒量又不是多好，再高興也不能多喝。差不多就行了，最后一杯好不好？”

　　多少年了，她一貫都是這種哄小孩的語氣。

　　但徐正華偏就吃她這一套，“好?！?br>
　　眼見倆人如此親昵，對面的管玉蘭和江亮筠都是一副視若不見的模樣，都扭頭看著蔣小米，跟她攀談。

　　律師也好，經(jīng)紀人也罷，察言觀色都是職業(yè)技術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雖然今天是他倆第一次見到謝淑儀，但并不耽誤僅僅一個上午的工夫，他們就已經(jīng)明白謝淑儀這個人的特殊地位。

　　徐正華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

　　他倆親密起來，聚在一處咬耳朵時，手拉手都是小兒科。

　　徐正華經(jīng)常把手落在她腰上摟著，有時候干脆抱著。

　　那種親昵，幾乎全無隔閡的自然的親昵……是管玉蘭從未見過的。

　　從安小菁那里，和這次回來之后見到的袁維那里——她們顯然都跟徐正華無比親密，親密到負距離了，但依然不像他倆這樣子的自然。

　　沒人敢瞎打聽他倆什么關系。

　　只聽徐正華說是師姐，那就是師姐唄。

　　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大家都喝得有點多，管玉蘭就張羅著打電話給代駕公司——這個年代沒有什么禁止酒駕的規(guī)定，但誰都知道喝多了開車不穩(wěn)妥。

　　不止酒駕，徐正華前不久才知道，一直到1986年，也就是七年之前，國內(nèi)的泛亞航空公司才作為最后一家，宣布也開始禁止在飛機上抽煙。

　　至此，所有航空公司的飛機上，才全都不允許抽煙了。

　　所以事實上，七年之前坐飛機的人，甚至是可以在飛機上抽煙的——想想都覺得奇葩，但這偏偏是現(xiàn)實。

　　而更奇葩的事情是，一直到1981年，也就是12年前，新瓊州才在壓力之下，宣布正式廢除納妾制，并限定原本有妾室的男子，必須于1985年12月31日之前，妥善安置自己的所有妾室，并辦理離婚手續(xù)。

　　當然，大明王朝廢除納妾制的時間要早很多，是1941年。

　　等代駕的工夫，借著酒勁兒，管玉蘭笑著說：“正華，你該買輛車了，四輪的，再找個司機。老是你自己騎個摩托到處跑，耽誤事兒不說，也不安全?！?br>
　　徐正華想了想，點點頭，“也行吧！”

　　的確是時候買輛車了。

　　而且不止一輛。

　　倒不是為了安全，也不是為了方便。

　　主要是接下來想跟安小菁滾床單，已經(jīng)必須藏頭遮臉才行了。

　　而合同已簽，有了自己的廠牌之后，要不了多久，就連自己也要出名，不上點裝備的話，接下來的日子就別想自由了。 新筆趣閣為你提供最快的夜的第一章更新，第99章 簽約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