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
三皇子這一手“背刺”，搞的任也是既懵逼又費解。
前兩日，他剛剛?cè)刖?，這三皇子不但設宴款待他，拉攏之意明顯，而且還送了厚禮。就這種態(tài)度，雙方即使不算是朋友，那起碼也應該有相互利用的戲碼吧？
可二人剛剛舉杯一飲而盡，熱乎勁還沒等消散呢，這王八蛋就突然建議老皇上要砍了自己！
那他先前的種種行為是什么意思？
麻痹自己？亦或者是，這兩天發(fā)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兒？
小壞王一瞬間有些汗流浹背，但他不了解南疆朝堂的情況，只能向二皇子投去了一個“你快上啊”的目光。
殿內(nèi)，一眾大臣全都目光復雜的看向了三皇子，有人眼中閃過興奮；有人露出了迷之微笑；也有人一臉費解。
龍椅上，老皇帝平視著三皇子，表情不變：“小懷王何罪之有，要判斬立決？！”
人群前側(cè)，三皇子跪的筆直，那俊俏的臉頰上，早都沒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有的只是政客的嚴肅：“稟父皇，小懷王其罪有三，條條當誅?！?/p>
他聲若洪鐘，一一列舉似的喊道：“其一，論出身，小懷王乃大乾皇族，名將之后。其父老懷王，更是曾率兵入侵我南疆境內(nèi)，燒殺搶掠，無惡不做，我南疆子民，對其恨之入骨，此乃國仇家恨，永世無法化解。若父皇點小懷王為欽差，恐名不正，言不順，且令天下萬民寒心！此乃罪狀一，當以敵將之后為由，將小懷王斬首示眾?！?/p>
“其二，清涼府位于大乾與南疆之間，其地理位置，乃軍事要沖之地。我南疆若得此地，便可依靠碭山關，不停侵擾大乾之邊疆，進可攻，退可守。只需派兵數(shù)十萬，便可保我西北邊疆無憂。反之，大乾也亦可如此行事，而小懷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再加上他有天道壁壘庇護，不出十年，此人定然成勢。若是他日后與大乾和解或是野心膨脹，那我南疆必多一勁敵，等同于養(yǎng)虎為患。此乃罪狀二，當斬殺此人，以絕后患。”
在場的一眾大員，在聽到這里后，心里都覺得穩(wěn)了。今天的老三，恐不是在刷禮部尚書的存在感，不得不諫，而是真的想整死小懷王。
老皇帝瞧著三皇子，臉色已經(jīng)愈發(fā)陰沉了。
“其三，外人雖傳小懷王貪財好色，紈绔無能。但據(jù)兒臣所知，此人卻是狼子野心，胸有韜略，能力不俗?！比首釉俅瓮χ绷搜?，神情激動的大喊道：“兒臣承蒙父皇信任，位列禮部尚書，那自然要為君為國為江山百姓而分憂。小懷王在入京之前，兒臣便派人前往嶺南三地，詳細的調(diào)查過此人?！?/p>
“此賊——有反逆之心，竟欲圖謀我邊疆之地！比反賊觀風、監(jiān)黨韓嬋，更為可恨！”
喊聲飄蕩，太極殿一片嘩然。
如果說，三皇子的前兩條罪狀，都是宏觀戰(zhàn)略層面的主觀判斷，那第三條就是把“罪狀”徹底具象化了。
反逆之心，圖謀邊疆之地……這以前都是用于形容敵國大乾的詞啊，太重了。
“三皇子，小懷王欲圖謀邊疆之地，你可有憑證？！”一直沒說話的內(nèi)閣首輔大臣——姚青山，邁步出列，挑眉詢問。
“有！”
三皇子目不斜視，郎朗回道：“小懷王曾派千里綠營的吳胖子，在嶺南府多次與金狼將的巴烏管家接觸，企圖以行賄之手段，令其幫忙運作，并層層疏通關系，最終以割讓千里綠營山匪之地盤為目的，從而達到擴充清涼府領土的構想?！?/p>
“小懷王為了賄賂金狼將巴烏——竟事先準備好了六百萬星源，且多次以“若能事成，他可割讓清涼府稅收利益，通商利益等方式，暗示巴烏”，若清涼府成功擴充領土，那巴烏將會得到長遠利益，子孫無憂。此賊在邊疆步步為營，處處算計，著實可恨至極?！比首庸蛟诘孛嫔?，先是摸了一下自己的左側(cè)袖口，但似乎意識不到不對，隨即又從右側(cè)袖口中抽出折子，朗聲道：“兒臣這里搜集到了一些輔怔，其中包含吳胖子居住的客棧，以及與巴烏管家見面的時間，還有目睹二人交流的人員名單等等……！”
說完，他將折子雙手舉起，跪地大喊：“此三條罪證，條條皆是不得不殺之罪。兒臣——懇請父皇降旨，判處小懷王斬立決，以除后患！”
龍椅旁邊伺候的太監(jiān)，屁顛屁顛的跑下臺來，并伸手拿過折子返回。
老皇帝接過折子，目光冷峻的掃視了起來。
殿內(nèi)，一眾大員，都在相互交流著眼神，且蓄勢待發(fā)的等待著老皇帝開口。
許久后，老皇帝啪的一聲合上折子，目光銳利的掃向了任也：“小懷王，你可有話說？！”
殿內(nèi)后方，任也額頭冒汗，心里已經(jīng)把三皇子全身上下的洞眼都給噴爛了，恨不能一記飛腳踹過去，將腳丫子狠狠插在對方的嘴里。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吳胖子行事十分謹慎，萬不可能將如此多的“買地”細節(jié)泄露出去。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巴烏身邊有人不干凈，而且還是三皇子的眼線。
到了這一步，任也當然不會在覺得三皇子是臨時起意，才瘋狂撕咬自己，而是準備了很久，盯了很久。
他思考再三，邁步上前道：“稟告陛下。小王之心意，都已在映月湖向圣上表明。至于擴充領土一事，那純屬無稽之談。不過，小王以為，三皇子久居宮中，恐是被奸人蒙騙，才會對小王產(chǎn)生這么大的誤會。還請圣上明察！”
任也回答的很聰明，他人在南疆朝堂之上，算得上是外人一個，那此刻選擇與三皇子硬鋼，明顯是腦袋缺根弦之舉，甚至可能還會引起眾怒。
不過，他說完之后，立馬看了一眼大胖龍，想要讓其出列，為自己說話。
但是，那胖子似乎掉線了，整個人呆呆的杵在哪里，毫無反應。
你麻痹啊，說好的護身符呢？你的嘴是屁股嗎？
任也心中急迫的怒罵了一句。
就在這時，吏部尚書金國亭，在猶豫許久后，果斷邁步上前，并抱拳行禮道：“稟奏陛下，老臣也有一言！”
“講。”老皇帝淡淡回道。
“金狼族，有不少族人都生活在嶺南三地。據(jù)老臣所知，小懷王卻有反意，且欲侵吞我南疆領土之重大嫌疑?！彼麖澲?，佝僂著背，聲音沉穩(wěn)道：“我聽聞，小懷王欲行通商之事，曾設計殺害了千里綠營——徑山匪首的大當家盧龍，并暗中扶持與他關系親密的吳胖子上位。二人之間利益走動頻繁，狼狽為奸，且這徑山之地，早都被小懷王暗中控制。表面上，雖還是我南疆領土，但實際上卻已被小懷王作為入侵南疆的第一枚棋子?！?/p>
老皇帝幽幽的看著他，依舊悶不做聲。
“稟告陛下?！?/p>
內(nèi)閣輔政大臣，太極殿大學士——吳正英出列。
他行禮后，接著金國亭的話說道：“臣也聽聞，小懷王與千里綠營交往過密，且在調(diào)查瘟疫一案時，曾在割袍鄉(xiāng)被賊人埋伏。當時若沒有千里綠營的閆勃搭救，恐性命難保。這綠營本就是匪寇組織，他們竟能如此聽命于小懷王，兩者之間的關系，一眼便知。千里綠營的匪地與清涼府接壤，若是兩者聯(lián)合，后果不堪設想。”
“老臣以為，當判處小懷王斬立決，以除后患??！”
他喊聲如雷，氣息沉穩(wěn)，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傳遍了大殿。
“稟奏陛下，老臣也建議誅殺小懷王！”
“臣附議！”
“附議！”
“……！”
一位禮部尚書，一位輔政大臣，均出列表態(tài)后，其余官員無不響應，都紛紛邁步上前附議。
太極殿上，所有南疆大臣全部抱團， 態(tài)度極為統(tǒng)一的勸殺小懷王。
三皇子跪在人群前側(cè)，再次行叩拜大禮，聲嘶力竭道：“兒臣，懇請父皇莫要被這小懷王蒙騙！應當立即斬殺此人，給天下萬民一個交代?！?/p>
二皇子聽到這話后，心中猶豫許久后，還是沒有邁步而出，只像是一位旁觀者，站在哪里一動不動。
此刻，滿堂文武中，只有內(nèi)閣首輔大臣——姚青山，以及大皇子沒有明確表態(tài)。
二人各自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老皇帝猶豫片刻，扭頭看向了他們。
就在這時，大皇子猶豫再三，邁步而出：“稟奏父皇。兒臣以為，三弟之言，雖有理有據(jù)，卻缺乏實證。小懷王雖是大乾的名將之后，可他已與當朝景帝決裂，且雙方發(fā)生過戰(zhàn)事，勢同水火，這天下百姓無人不知。且，小懷王在婁山關一戰(zhàn)中，明明可以逃脫，卻為了當?shù)匕傩?，以身入局，保護了那些險被反賊殺害的百姓，此乃大義之舉，兒臣欽佩?！?/p>
“最重要的是，他此刻投靠我南疆，且愿意在父皇身邊聽差，這乃是萬邦來朝，盡顯我南疆繁榮昌盛之舉。父皇若是不清不楚的將其斬首示眾，這恐引得其他番邦小國膽寒，他們?nèi)蘸笈c我朝堂接觸，恐也是顧慮重重?！?/p>
“兒臣建議，若要殺，也要證據(jù)確鑿，令天下信服。”
大皇子跪地，面色沉穩(wěn)的呼喊道。
內(nèi)閣首輔姚青山，微微瞧了大皇子一眼，只說三個字：“臣附議！”
三皇子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扭頭喊道：“如此事實擺在眼前 ，大哥卻要力保小懷王，此舉未免過于匪夷所思了？！莫不是，他是你的入幕之賓？”
“我與小懷王素不相識，何談入幕之賓?！贝蠡首討械美磉@條瘋狗，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三皇子再次跪地：“若要實證，到也簡單。金狼將巴烏護送小懷王入京，此刻就在驛館之中，抓了他，那自然會有實證。兒臣愿意性命擔保，小懷王絕對有反逆之心！懇請父皇，將其斬首示眾！”
我斬你媽呢！
任也見二皇子沒有動彈，立馬就要邁步上前，自己發(fā)揮。
不料到，萬武帝瞧著眾人，緩緩開口道：“收押小懷王，關入地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