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越闖門。
守衛(wèi)攔住他,喝問他來干什么。
蓋越想了想,沒能回上來,兩腳踹出,給人踢飛出去。
院中轟然,七八個護(hù)院當(dāng)先趕了過來,還有府內(nèi)男仆家丁也執(zhí)杖而來。
天章一拔,斷棍一地。
他蒙著臉,于中庭快步直趨,如入無人之境。
穿過回廊,才有幾個武藝頗佳的家將趕來。
見來人蒙著臉,且身手不凡,一人喝道:“這里是后將軍府邸,足下有這樣的本事,為何要以身觸法?”
“擅闖重將府邸,可是死罪?!?/p>
“你有要求,盡管道出。”家將中的頭人看出來人不好對付,盡可能使其平和:“憑你的本事,可以得到我家主人重用。”
“他也配!”
蓋越冷哼一聲,一步往前跨去。
幾人同時色變,喝道:“拿下!”
人影穿插,劍光如飄絮,只見朱紅起處,幾人握著手腕,兵器墜地。
蓋越又擒住一個家丁:“可知袁李氏子在何處?”
那人直接懵住了。
蓋越又問:“后將軍夫人在哪?”
原來是個采花大盜……話說人家采花大盜不是半夜悄悄偷的嗎?哪有你這樣直接上門搶的……
“嗯?。俊鄙w越手一緊。
那個不正經(jīng)的家丁嚇得一顫,連忙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夫人在膳食廳……”
蓋越拖著人來到膳食廳,袁夫人正被幾個婢子簇在角落里,面帶驚色:“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擅闖侯府!”
“侯府算什么東西?”蓋越將手中人撇下,上去輕而易舉將袁夫人捏住。
感受到對方大手上的力道,袁夫人臉色蒼白,嘴皮子直哆嗦:“你……你做什么……我都能配合……不要傷我性命?!?/p>
“袁李氏的兒子在哪?”蓋越問。
袁夫人神情瞬變,聲音尖銳了起來:“你是那個賤人請來的?說!她給了你多少好處,我給雙倍……不,給你十倍!”
蓋越手一緊,同時往上稍作一提。
袁夫人登時臉漲的通紅,豐腴的身軀震顫起來,雙手連忙攀住蓋越的手:“別…別……”
“不要廢話,我耐心有限,帶我去找!”
袁夫人只能屈服。
她先帶蓋越找到了袁李氏之子。
離開時,蓋越發(fā)現(xiàn)袁府中還有一個嬰孩。
為免萬一,他便將其一同抱走。
袁夫人臉色立變,尖叫起來:“這是我的孫兒!”
“事后會還你。”蓋越單手環(huán)兩嬰,一手提著袁夫人做武器,大步往門口走去。
府丁不敢相逼,只敢遠(yuǎn)遠(yuǎn)跟著,目送他離開。
出了府門,蓋越才把袁夫人撇在地上。
“咳!”
袁夫人劇咳一聲,而后紅著眼睛尖叫道:“快!叫人!”
“快!跟上去,不要讓他失了蹤影!”
府中人一擁而出。
就在這時,蓋越離開的方向,出現(xiàn)大批衙差,直接把路都給堵住了,遮蔽了府丁們的追逐。
為首一人,騎高頭大馬,大聲道:“聽說袁府來了強(qiáng)盜,河南尹府特來捉拿,速速讓道!”
“你們瞎了眼嗎!?”府中管家氣的大罵:“他就往你們來的路上跑了!”
來人恍然,道:“我這便去追!”
“不對……不對,他來帶走那個賤人的孩子,他是要對付野兒!”
脫險之后,袁夫人也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
她有些慌了,忙安排人去尋袁達(dá)通知此事。
隨即,她又讓人去找自已兒子:“讓他暫時藏在岳家不要出來!”
袁野的岳家,是長公主府。
此長公主,為先帝之長女。
而袁野的妻子,便是長公主的孫女。
——廷尉府地牢。
婦人縮在墻角稻草中,蓬頭垢面。
“袁李氏?!?/p>
徐巖走到她跟前,輕喚一聲。
婦人看了他一眼,旋即便道:“就要問斬嗎?”
“我不是來殺你的。”徐巖搖頭,道:“我知道,你有冤情對不對?”
婦人眼神有變,而后猛地?fù)u頭:“沒有!沒有!我早就說了,我的丈夫是我殺的!你要做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問?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說到后來,她徹底失態(tài),幾乎尖叫一般。
“你將真相道出,我還你清白,為你洗脫冤屈?!毙鞄r再道。
“我沒有冤屈!你在這胡說什么!”婦人抓起稻草,向徐巖身上甩去:“滾!你快滾!要么開刀問斬,要么就給我滾!”
徐巖自不會對她動怒,摘掉身上稻草:“你如此求死,是因?yàn)槟銉菏苤朴谌耍菃???/p>
婦人猛地僵住。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你滾!我兒有袁氏看護(hù),以后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徐巖又勸說了一會兒,但對方始終不松口,直到獄卒來報:蓋先生來了。
“速度真是快?。 毙鞄r大喜。
蓋越能不能成功,這誰也不知道。
事情又急迫,所以他便提前入獄,試圖說服這個女人。
蓋越將兩個孩子都抱到婦人跟前:“袁府之內(nèi),只見這兩個孩子,應(yīng)該無差。”
婦人將第二個嬰孩奪了過來,抱著便放聲大哭。
許久,等婦人稍作平復(fù),徐巖才道:“你應(yīng)該相信我了?!?/p>
婦人紅腫著眼望著他:“為什么,你們?yōu)槭裁匆@么做?”
“我就與你直說了吧?!毙鞄r冷笑一聲:“我們要對付袁野和李輝,需要你張口咬他們下水。只要你做了,我可以擔(dān)保你不死,讓你帶著你兒子安然過完這一世?!?/p>
“你好好想想,是保全袁氏李氏,還是保全你自已和孩子?!?/p>
“狗屁的袁氏李氏!”婦人哈哈大笑起來,眼中滿是淚水:“李輝這個畜生,小時候我還親手帶過他!可他哪將我當(dāng)過阿姐對待?”
“在他眼里,他是主家的少爺,我不過是旁支的賤女?!?/p>
“不但他自已玩,還帶著袁野一塊來玩!”
“他們侮辱了我,還殺了我丈夫,拿我兒子要挾我,逼著我認(rèn)罪……嗚嗚嗚!”
真相如何,一點(diǎn)都不難猜。
難得只有彼此地位之差,差到婦人的婆家、娘家都一塊壓著婦人低頭認(rèn)罪,替二人將罪責(zé)擔(dān)下來。
徐巖嘆了一口氣,看著對方懷中的嬰孩:“所以,這個孩子……”
“不是我丈夫的?!眿D人搖頭,滿臉悲戚:“我丈夫天生體弱,不能生育……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p>
“我希望有一天,能讓我娘倆重見天日,將這孩子繼在我丈夫名下?!?/p>
“我答應(yīng)你?!毙鞄r點(diǎn)頭,命人取來紙筆:“你說,我寫?!?/p>
“我會寫字!”
婦人親自動筆。
出乎意料,她竟寫的一手好字。
徐巖忍不住嘆道:“雖是女子,卻頗見大家風(fēng)范?!?/p>
“那又如何呢?終究命如賤草,任人拿捏……”
等婦人寫完,徐巖看了一遍,即刻下令:“來人,立即捉拿袁野、李輝二人歸案!”
大批衙役,自廷尉府出發(fā)。
——大宗正府。
桌上放著幾乎未怎動過的菜肴。
“事情便是如此?!北R晃擱下酒杯,嘆道:“皇甫龍庭分析過此事,朱龍一定會以大局為借口。而當(dāng)下于陛下和朝廷而言,必是以退敵當(dāng)先的?!?/p>
“退敵當(dāng)先,難道就要置皇嗣于不顧?”周崇冷哼一聲:“更不要說,六皇子落難,和他朱龍脫不開關(guān)系!”
“但是話說回來,盧公你也是清楚的,倘若六皇子真有萬一……他朱龍,反而是有功無罪的!”
“我等都明白這個道理?!北R晃點(diǎn)頭,道:“所以特來叨擾您,望您能在朝堂力助,務(wù)必保全殿下?!?/p>
周崇抿了一口酒:“一定!”
盧晃起身告辭。
“我也出去走走?!?/p>
周崇與他并肩而行:“五王進(jìn)京了。”
盧晃心頭腳步微頓:“是哪武位?”
“趙王、魏王、清河王、渤海王還有平原王。”周崇繼續(xù)道:“陛下早就做好了添兵的準(zhǔn)備,盧公應(yīng)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無論如何,都要保障陛下用兵取勝為先?!北R晃道。
“是?!敝艹琰c(diǎn)頭:“不管想做什么,都不能逆了陛下的意思,讓他不滿?!?/p>
走了幾步后,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但聲音低到了極致:“陛下首要一個干凈的并州,其次都是其次?!?/p>
這其次之中,包括朱龍,自然也包括——周徹!
剛走到門口,便有人登門:皇甫韻。
“你辛苦了。”周崇嘆道。
皇甫韻躬身行了一禮:“特來勞駕宗正去一處?!?/p>
“何處?”
“長公主府?!?/p>
——長公主府。
衙差們被擋在了外頭。
袁野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龜縮府內(nèi),避而不見。
徐巖沒有辦法,只能帶著兩個隨從入府,拜見長公主。
“徐卿來此作甚?”
徐巖一進(jìn)門,長公主擠滿皺紋的眼角便縮了起來:“莫非是老身犯了什么罪,徐卿前來問責(zé)?”
“不敢。”徐巖躬身施了一禮,道:“我來捉拿要犯袁野?!?/p>
“袁野犯了什么事?”
“強(qiáng)奸殺人?!?/p>
“何時的事?”長公主又問。
徐巖將狀紙呈上。
長公主看后,冷笑一聲,隨后將狀紙撕碎:“荒謬!此案我也聽說了,無非是個賤貨殺夫嫁禍罷了!她的婆家和娘家都已認(rèn)定此案,你今日來搬弄是何意?”
看著飄落的碎紙,徐巖沒有露出半點(diǎn)脾氣。
這是天子的老姐姐,她撒個潑,你還能治她的罪不成?
“有沒有罪,帶回去一審便知,我是按照章程辦事?!?/p>
“我告訴你,別在老身面前玩這套!”長公主冷笑不止:“你們要斗可以,但要牽扯到我的人,休怪我對你不客氣!拿一個卑賤的女子,跑到我府里來做文章,你徐巖好大的膽!”
“我且告訴你,袁野不在這,你要尋去別處吧!”
徐巖望著對方:“我得到消息,袁野自入公主府,便未離開過?!?/p>
“怎么?”長公主冷哼一聲:“你想搜?”
徐巖斬釘截鐵:“依律、當(dāng)搜!”
“你搜一個看看!”長公主臉寒如霜,手指徐巖:“左右給我聽著,他敢放肆,立即拿下!老身親自帶他去宮中,向陛下討個由頭來!”
“那我便走一趟宮中?!毙鞄r沒有退縮,而是吩咐隨從:“你們出去,告訴外面的人,直接入府搜查?!?/p>
“你敢!”長公主大怒:“我乃先帝長女、當(dāng)今天子之姊,莫說你一個九卿,便是三公來了又如何?!”
砰!
門口,幾名健壯的護(hù)衛(wèi)走出,將路堵住。
徐巖道:“您這是違律?!?/p>
“違便違了,你去問問陛下要不要治我的罪!”長公主圖窮匕見,手一揮:“徐巖對我不敬,將其扣下,待明日押去見天子?!?/p>
“是!”
幾個護(hù)衛(wèi)正待動手,門外走進(jìn)來一人,一腳便蹬飛一人。
“你要做什么???”周崇面色冰寒,出聲怒叱。
長公主一愣,而后趕緊走來見禮:“見過皇叔?!?/p>
“我問你話,你要做什么?”周崇冷冷地望著她。
長公主指著徐巖:“徐巖仗自已身為廷尉卿來欺壓我皇家人?!?/p>
“徐公身為九卿,與我并列朝中,受百官和天下士人所敬!”周崇面露怒色:“你自已不占理,還敢以‘皇室’二字壓他,這讓天下人和百官怎么看我皇室?你這是要敗盡我皇室遺德嗎???”
長公主被他罵的發(fā)愣,好一會兒才憤憤然道:“皇叔,我們才是自家人!”
“混賬話!”周崇怒叱,道:“若宗室都如你這般,我周家焉能坐三百年天下?”
“徐公?!敝艹缦蛐鞄r拱手。
“不敢!”徐巖連忙還禮。
“你要辦差,盡管帶人去搜,這里交給我?!敝艹绲馈?/p>
徐巖大松一口氣:“多謝大宗正!”
他邁步正要出門,長公主厲聲道:“不準(zhǔn)走!”
周崇怒眉直條跳:“你還待作甚?”
“皇叔,袁野是我孫女婿,也是我們自家人?!遍L公主道。
“自家人?他姓周嗎?”周崇冷哼一聲:“憑他也配!”
徐巖沒有理會,盡管出門,無人敢攔。
片刻后,大批衙役入府,將袁野搜出、按住。
“你們要做什么?”
袁野又驚又慌:“我是功勛之后!我是皇親國戚,你們不能動我!”
“帶走!”
徐巖大手一揮,此人即被拖走。
“皇叔?!遍L公主咬牙,道:“您這是站隊(duì)幫六皇子嗎?”
“我這是在幫你!”周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端著你長公主的身份,無論將來局勢怎么變動,也沒有人會傷你?!?/p>
“可你要是拎不清,試圖插手各方爭斗,將來落難時只怕追悔莫及。”
“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