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說楚嶼君放相親對象鴿子,不地道。
楚嶼君說根本不會在乎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只在乎——
后續(xù)就沒再往下說。
宋瑾從他尾音中,聽出幾許難以言說的意難平。
短暫的沉默之后,楚嶼君開口,“知道我為什么上午來江城嗎?”
“不知道?!彼`心回應。
“你曾說要等我相親成功的好消息,我這次來港城,就是想再問一問,這句話是真、還是假?!?/p>
楚嶼君的話攪亂了她的心。
當時這句話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楚嶼君還較上真了!
她不吭聲,楚嶼君依舊不肯放過她,“宋瑾,聽你說句肺腑之言,很難么?”
“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看到大海了?!彼D移話題,“秋高氣爽,正是看海的好時節(jié)。”
“既然不直接回應,那么我就當你說的是假話了。這樣一想,我這次的港城之行可謂沒有白來。”楚嶼君低笑,嗓音如泣如訴。
“這是你一廂情愿的說法,我可沒說是假話?!彼贿吰睬逡贿叞迤鹉槪安辉S往我身上亂扣罪名。”
“反正今天是為了你,才放了相親對象的鴿子,我家人收拾我的時候,你要分擔一半的責任?!?/p>
“什么責任?”
“我媽說了,不相親可以,帶個正兒八經(jīng)的女朋友回家讓祖父祖母看看,她和我爸就不管我了?!背Z君說得小心翼翼,“我迫切希望宋律師跟我回家,演一場戲?!?/p>
“演你的女朋友?”她伸出右手捂住滾燙的臉頰。
“不然,演我媽,你也演不了呀?!背Z君接過她的話茬,“你說是不是?”
她被逗得噗嗤笑出聲,很快又鄭重起來,“這個話題太沉重,我拒絕回答?!?/p>
“拒絕就是逃避。為什么會逃避,你好好想一想。別再自欺欺人了,宋瑾?!背Z君咄咄逼人。
“我聽不懂楚先生在說什么?!彼舞室馐柽h他,“我談過戀愛,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楚先生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普通朋友?!?/p>
“嘴硬?!背Z君點評。
兩人陷入沉默。
等到車子在西港碼頭停下,宋瑾擰開車門,直奔小賣部。
港城三面環(huán)海,西港碼頭除了是貿(mào)易港,還是個星級旅游點。
這里每年都會聚集成千上萬只海鷗,而且不乏稀有品種。
幾年前政府特意在附近辟出一塊空地,供海鷗棲息、繁衍,吸引了國內(nèi)外很多游客。
宋瑾買了兩大包鷗糧,在棧橋上撒下一圈。
頃刻間,有二十幾只海鷗落在棧橋上開吃。
宋瑾抓了一大把鷗糧,攤開掌心,引來幾只盤旋在空中的海鷗。
海鷗把鷗糧吃完,她就再取出一些,如此反復。
楚嶼君下車后戴上個墨鏡,雙手抄著褲兜,倚靠在棧橋的一根木柱上,凝視住七八米開外的宋瑾。
等到宋瑾手中的鷗糧喂得差不多了,他才不疾不徐走過去,“看的出,你好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p>
“入職信安之后,神經(jīng)線每天繃得跟陀螺一樣,連停下來好好看幾眼風景的時間都沒有?!?/p>
她抬手,把掌心僅有的鷗糧撒到棧橋上。
“伸手。”站在她身側的楚嶼君已擰開手中的純凈水瓶。
她不假思索照做,純凈水緩緩從她手上流過,她搓了幾下正準備抖落手上的水漬,楚嶼君已遞來一疊雪白的紙巾。
“連紙巾都準備好了,你真是細心。”她由衷地夸了句。
“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楚嶼君擰上純凈水瓶的蓋子,尾音透著難以言說的意猶未盡。
沉默了會兒,才問了句“海鷗喂完了,去沙灘上走走”。
“好啊?!彼鞈?。
來海邊是宋瑾心血來潮想出來的,兩人都沒帶適合沙灘的鞋子,只走了一會兒鞋子里就滿是沙子。
宋瑾索性把鞋子脫掉單手拎著,只穿了薄襪,楚嶼君穿的是商務皮鞋,走路卻如履平川。
“我今天冒昧來家拜訪,叔叔阿姨一定能猜到什么?!?/p>
從上周起,楚嶼君就察覺宋瑾的細微變化,看他的眼神更體貼、也更溫柔了。
便一直想方設法讓宋瑾打開心扉,現(xiàn)在又開始旁敲側擊。
宋瑾未語先笑,“你都說了是來找懷川的,他們不會胡思亂想的?!?/p>
“我不信。”楚嶼君意味深長的話音中噙了抹嘲諷,“阿姨看到我出現(xiàn)那刻,一臉驚詫。真要覺得我是來找懷川的,就不會在吃午飯時,把我和你的座椅安排那么遠了?!?/p>
宋瑾被說中,一臉無奈,“好吧,你心細如發(fā),你說的都對。”
“忽然感覺自己挺失敗,既入不了你的眼,也入不了阿姨的眼?!?/p>
楚嶼君失望地垂眸,也彎腰脫掉鞋子,穿著襪子與她并肩走在沙灘上。
“你有相親對象,入不入我和我媽媽的眼,無所謂?!彼^續(xù)嘴硬撇清,“聽我的,馬上回江城向上午的相親對象道歉,加聯(lián)系方式讓感情升溫,爭取年底把人娶進家門?!?/p>
“三言兩語就把我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夠狠?!背Z君的輕斥中夾雜著寵溺。
她雙腳酸軟,累得盤腿坐下。
秋風襲來,不遠處是湛藍無垠的大海,頭頂是海鷗的鳴叫。
此時此刻沒有高負荷的工作,沒有職場的鉤心斗角,如此愜意的氣氛,心情本應輕輕松松才對,可她卻興致缺缺。
楚嶼君也在她身側席地而坐,順著她的目光看向?qū)γ娌煌7康暮K?/p>
兩人就這么坐著,彼此都沒說話。
宋瑾的手機來電響起,看到是宋懷川,忙點了接聽鍵。
“你前男友拿著禮品來我們家了——”
宋懷川話沒說完,宋瑾的腦子就轟地一聲炸了!
“你說誰去我們家了?”
“你前男友,還能是哪個,蔣隨州蔣律師。”宋懷川語速很快,“爸正與他在客廳說話,我看那勁頭,見不到你是不會走的,你趕緊回來吧?!?/p>
宋瑾還沒反應過來,宋懷川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坐在一旁的楚嶼君把宋懷川的話全聽了去,眉眼中頓時浮起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