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二樓的周世宏抬手,扔下一枚鑰匙。
周庭安穩(wěn)穩(wěn)接住,親自打開一樓主臥的門。
喬晚一眼就看到斗柜上賀潔貞的照片,淚水一涌而下,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扶我一把?!?/p>
她把手搭在姜早胳膊上,在姜早的攙扶下緩緩走進臥室。
進門,跌坐在門口的沙發(fā)上。
地板油光可鑒,家具一塵不染,似乎被刻意打掃過。
“讓晚晚靜靜待會兒,周局先出去吧?!苯鐚χ芡グ蚕铝酥鹂土?。
周庭安眉心輕挑,“臥室不光有貞姨的遺物,還有我父親的很多東西,一旦弄丟會很麻煩。”
臥室里頭連著一間二十多平米的書房,是周世宏在家最喜歡待的地方。
“周局放心,我們不會碰周市·長的任何東西?!苯缋碇睔鈮训財f周庭安,“你在房間里杵著,晚晚連哭都在克制?!?/p>
“先看一下書房,如果沒有貞姨的東西,我先上鎖?!?/p>
周庭安只能退而求其次。
喬晚不想放過任何查找賀潔貞死因的機會,走進書房仔細看了好幾遍,發(fā)現(xiàn)全是周世宏的東西。
書房內(nèi)書架成排,所有書籍和文件擺放得整整齊齊,角落的單人床上被子疊得四四方方,床單平整的沒有任何褶皺。
刻意的整潔,刻意的干凈。
周庭安再次確認沒有賀潔貞的東西,才把書房的門反鎖,離開臥室。
姜早伸手關(guān)門之后,喬晚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先把注意力放到門口的斗柜上。
不明就里的姜早,還真以為喬晚在找賀潔貞的遺物,只要是女士用品都被她塞進備好的收納箱中。
喬晚找遍臥室內(nèi)所有隱匿的地方,還是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姜早的來電響起來,跑去外面接聽,喬晚不甘心,繼續(xù)翻找。
床頭柜是淺胡桃色的,靠床那邊的一只木腿上有個深色的小點。
黃豆大小。
她彎腰看了眼,像顏料,更像風(fēng)干的血。
這一刻,她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
掀開離床頭柜最近的床墊,又看到四五滴大小不一的點點。
深褐色,形狀不一,越看越像干涸的血。
賀潔貞愛干凈到了有潔癖的地步,夏天的床單每天一換,哪天開窗戶吹來陣大點的風(fēng),她都會盯著保姆把房間打掃一遍。
如果這幾個像血的小點子出現(xiàn)在床頭,賀潔貞絕對受不了!
這些點子,要么是賀潔貞住進ICU之后弄上去的,要么就是讓賀潔貞失去意識的關(guān)鍵所在。
失去了意識,才不會計較這些污穢。
且,它們出現(xiàn)的地方極其隱秘,保姆打掃房間,不使勁兒瞅是看不到的。
喬晚越發(fā)心悸。
她伸手準備去摳那幾處污穢,周庭安忽然推門進來!
情急之下,她就勢把手放在枕頭上,輕輕撫摸,故意自言自語:“這是我媽睡過的地方?!?/p>
殊不知,周庭安已把她看穿,伸手把她扯到一旁,掀開床頭的被褥床墊。
“想做什么大大方方地來,別偷偷摸摸,好歹這也算是你的半個家。”
“這是我媽留下的吧?!眴掏頉]有繞彎子。
“不然呢?!敝芡グ惨荒槒娜荩柏懸躺洗诬嚨湶还馐枪钦?,身上還有不少擦傷,換藥時流點血再正常不過?!?/p>
“解釋得真是完美?!彼龖坏?。
周庭安目光犀利,“你這個做女兒的,從江城回來只去醫(yī)院看了一眼就消失了,現(xiàn)在貞姨走了再裝孝順,也太沒意思了吧?!?/p>
現(xiàn)在周庭安坦然承認血跡是賀潔貞的,她倒沒轍了。
沒有過硬的證據(jù),只能暫時作罷。
“對了,有個新聞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周庭安叫住正要走出臥室的喬晚。
喬晚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止步。
“剛剛在利川路發(fā)生一起車禍,一輛渣土車和一輛嶄新的五菱轎車撞在一起——”
喬晚的頭轟地一下就炸了!
“五菱轎車當場車毀人亡?!敝芡グ泊浇菑澇鲆荒ㄍ嫖?,“告訴你這個消息,是不希望你白跑一趟,再去交警隊查五菱轎車車主的信息?!?/p>
喬晚的心墜入絕望的深淵。
陳莉死了,這條線就徹底斷了。
再想查到賀潔貞去世的線索,很難。
“周庭安——”她水光隱隱的眼眸中全是難以遏制的憤怒,“壞事做盡是有報應(yīng)的。”
“報應(yīng)就是以后可以高枕無憂。”周庭安深深看她一眼,“晚晚,貞姨已經(jīng)走了,你別再折騰了,好自為之?!?/p>
“周庭安,告訴我,會不會哪一天我也會出車禍橫死街頭?”她站在臥室門口,昂首望定對面的男人。
語氣平靜又嘲諷。
有質(zhì)疑,有失望,更多的是對這個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的絕望。
周庭安雙目微顫,嘴唇動了動,也沒做任何回應(yīng)。
喬晚這才徹底死心。
以周世宏父子的謹慎,她繼續(xù)留在周宅,也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和姜早帶著賀潔貞的遺物住進酒店,想著等過完頭七再回江城。
在酒店前臺辦完入住,喬晚的手機來電響了。
手機已被周庭安恢復(fù)出廠設(shè)置,但她還是從后三位認出是季天的小號。
很快,宋津南低沉的嗓音盤旋在她耳邊,“還在周家?”
“已經(jīng)和姜早搬出來了?!彼@幾天哭太狠,嗓子是啞的,但聽覺很靈敏,一下子就從宋津南尾音中察覺到什么。
“你不會已經(jīng)來荔城了吧?”
“剛從機場出來?!彼谓蚰系纳ひ敉钢v,“說個地址,馬上就能見面了?!?/p>
喬晚意識到姜早在瞪著自己,忙壓低嗓音說出酒店名字。
兩人又聊了幾句,才結(jié)束通話。
姜早難以置信地問喬晚,怎么又和宋津南搞一起了。
喬晚抿唇不語。
“他能在荔城陪你幾天?”姜早對宋津南沒有任何好感,感覺與他同框都是一種折磨。
喬晚:“說是兩三天?!?/p>
“宋渣男看到我指定覺得礙眼,我還是定機票回江城好了?!苯绾茏R趣,“他離開荔城,我再飛過來陪你?!?/p>
“從現(xiàn)在起,我再也不回周家,等給我媽過完頭七立馬回江城。你好好上班,別再來荔城了。”
喬晚把姜早送上一輛順風(fēng)車。
在酒店房間洗了個熱水澡,宋津南敲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