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崢看了看滿臉高興的宋如山,又看了看面色沉靜的周冕,隨后輕輕頷首。
“英家小子,從我知道我女兒被人下了情蠱之后,我就已經(jīng)了解過我手中這對情蠱祖體能不能救她了?!?/p>
說著,林瑾崢嘆了口氣:“是,情蠱祖體可以將她體內(nèi)狂化的情蠱吞噬,但吞噬后因為狂暴情蠱產(chǎn)生的毒疫,也會將情蠱祖體消耗致死?!?/p>
“我是她親娘,沒人比我更希望她好好活著,可是很遺憾,我不能這么做。”
周冕看著林瑾崢微紅的眼眶,抿了抿唇,后道:“這對情蠱祖體,與攝政王究竟有何干系?”
“若并非攸關(guān)性命,王爺不會同意的?!?/p>
林瑾崢搖了搖頭:“我不能同你說,過幾日他就到了吧,到時候我會親自吧情蠱祖體交給他,一切他自己做決定?!?/p>
說著,林瑾崢到底沒有忍住眼淚,背過身捂著嘴,肩膀無助地顫抖。
看著她的背影,周冕垂下眼眸細細思考一番,最后決定暫時按下此事。
只不過——
“宋夫人知道我有探查蠱蟲的方法,您是故意讓我發(fā)現(xiàn)情蠱祖體的。”
周冕的眼神逐漸凝重:“為什么?”
林瑾崢情緒不穩(wěn)定,嗚咽著沒有回答。
“哦,我們主要就是想讓你主動發(fā)現(xiàn)我們可能有叛國行為?!彼稳缟秸境鰜?,將她擋在了身后。
看著他壯碩的身型,周冕心中凝起了疑惑:“為什么?你們難道就不怕嗎?”
“怕啊,怎么不怕?”宋如山笑了笑:“就是因為怕,我都不敢當(dāng)新任都宋家家主?!?/p>
“接受宋家當(dāng)宋氏家主這件事,我可是期盼了一輩子呢?!?/p>
周冕更不懂了。
“還請宋大將軍解惑!”
宋如山撓了撓頭:“怎么說呢?不知道怎么說,反正就是,我確曾聽從我父親和廢帝都命令,與南疆皇族有過往來?!?/p>
“我自己有一個小賬本,上面詳細記錄了這些年通過我手里出售到南疆的稻種、武器還有地圖,這些東西足夠判我個斬首示眾了。”
周冕:……
你還怪得意的嘞?
“宋家上下近日抓了近百人,也曾與南疆皇族有過往來,其中十二人涉及叛國罪名,這些等陛下到了南境,我都會悉數(shù)呈至御前?!?/p>
宋如山說著,轉(zhuǎn)過身,伸長胳膊將林瑾崢攬到懷中,用力抱了抱,隨后看向周冕,笑出八顆亮白的牙齒。
“我與我夫人也已經(jīng)簽下了和離書,結(jié)實還請周副使幫幫忙,看在我夫人為你姑姑保護了這么多年情蠱祖體的份兒上,別為難她和孩子們?!?/p>
周冕聞言,心中一沉:“你是打算一人攬下所有?”
宋如山笑嘻嘻的,沒回答。
周冕心里不知為何有些慌。
“宋大將軍,聽我一言,你父親那樣愚忠到不分是非黑白的人,不值得您如此!”
“他有自己的罪孽要贖清,但南疆戰(zhàn)場不能沒有你!”
宋如山還是一臉笑嘻嘻的:“周副使真是抬舉我了,我長子雖然不爭氣,但領(lǐng)兵打仗他還是不孬的?!?/p>
“還有我家阿月,你可別看她只是一個小小女娃,她小時候跟幾個哥哥們學(xué)排兵布陣,沙盤推演十次能贏她哥哥們八次!”
“宋家有她和我長子,安穩(wěn)得很!”
這番話,宋如山雖然說得豁達,笑容不變,可周冕還是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濃濃的不舍。
“好了,我和媳婦就不打擾周副使休息了?!币娭苊徇€想說話,宋如山立刻告辭。
周冕下了床正要追出去,卻聽見了外頭傳來鎖門的聲音。
他動作太大,一起身便頭暈眼花,這剎那間,周冕什么都明白了。
吸引他來找情蠱祖體,便是為了今日能將他囚困在此。
這樣,他便不會因蛛絲馬跡而提前走漏風(fēng)聲,致使宋如山頂鍋出現(xiàn)任何異樣。
宋忱景在調(diào)查宋家族人叛國之事分身乏術(shù)。
宋懷斐去小宋莊和玄甲衛(wèi)一起守著宋惜月。
宋懷星跟著爾弛和宿荷在練兵。
宋悰云年紀還小,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他們再將周冕關(guān)起來,便不可能再有人能阻止他們的計劃!
三日后,深夜。
宋如山陪著林瑾崢還有宋悰云吃了晚飯,聽宋悰云說自己最近寫了什么故事,直到小姑娘困倦睡去后,宋如山才攬著林瑾崢的肩膀,坐在院子里曬月光。
“媳婦,月亮真亮。”
林瑾崢點頭:“是啊,最近的天氣極好,最近莊戶們都在抓緊春耕,今年一定是個好時節(jié)?!?/p>
宋如山的腦袋和林瑾崢的腦袋靠在一起,笑了一聲:“好啊,那今年也不用擔(dān)心軍糧不夠吃了。”
兩人靠在一起,翻來覆去說的都是十分日常的嘮叨,一直坐到了深夜。
強撐困意的林瑾崢,被宋如山悄悄點了睡穴。
五大三粗的糙漢子,這一次輕手輕腳地將愛人抱在懷中,將她送入房中,輕輕放在床上。
睡夢中的林瑾崢很不安,眉頭一直皺著。
宋如山無奈嘆了口氣,彎腰俯身,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吻。
“媳婦,好夢?!?/p>
*
天光大亮,喧囂聲起。
一品柱國大將軍宋如山赤著上身,身上掛著一面牌子,上面寫滿了字。
他的臉上用黑墨汁寫了大大的“叛”字,就這么走在大街上。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不是……宋大將軍嗎?”
“咦?大將軍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說盛京那位攝政王要來嗎?咱們?nèi)墙鋫鋬扇樟?,怎么攝政王沒見著,宋大將軍這樣來了?”
有人眼尖,已經(jīng)開始讀起了宋如山身上牌子上寫的字了。
“臣宋如山鎮(zhèn)守南境數(shù)年,卻監(jiān)守自盜,與南疆皇族勾連,出賣我大澤武器數(shù)次,偷賣軍餉三十五萬石,罪行累累,罪大惡極!”
“今在全家勸說舉報下,愿請南境百姓見證,求吾皇,賜臣宋如山五馬分尸之刑!”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震驚,不敢置信地圍了上來,霎時間,里三層外三層,全是人。
宋如山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城門口,就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城門將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何事,但外面的帝王鑾駕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他們顧不得那么多,立刻上前驅(qū)趕圍觀百姓。
百姓們散開,站在街道兩側(cè)的時候,城門將正要合力把宋如山抬走之時——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