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英瑤”名字的那一瞬間,周冕的瞳孔不受控制地下意識放大。
他幾乎有些失控:“不可能!”
林瑾崢笑了笑,面上表情分毫不變,看著周冕道:“有什么不可能?還是周大人你覺得我和英瑤不可能有聯(lián)系?”
周冕只失控了一瞬間,所以很快就調(diào)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看著林瑾崢,認(rèn)真道:“宋夫人,請您不要拿英瑤先皇后開玩笑,她……”
“我知道她是你的親姑姑?!?/p>
林瑾崢打斷了他的話,干脆利落道:“你出生的時候,英瑤剛剛嫁給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賀蘭承賢?!?/p>
“你的父母給你起名為翊宸,意味輔佐帝王之材,對你寄予了十分的厚望?!?/p>
說這話的時候,林瑾崢的視線落在那黑檀木盒子上,隨后伸手指了指上面的標(biāo)記,道:“你是英家人,這個是你們家的家徽,你不會不認(rèn)得吧。”
周冕的眼睛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染上了一絲猩紅。
聽了她的話,卻沒有去看那黑檀木盒子,而是冷笑一聲:“宋夫人的話周某聽不懂,周某也不明白這些陳年舊事和眼前這情蠱究竟有何干系。”
“周某只知道,這里是大澤,情蠱是南疆之物,卻被南境主將的夫人所持有,這件事不尋常。”
“周某一定會如實稟告今上!”
林瑾崢見他避而不談自己的身世,干脆也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她看向周冕,面上是溫和的笑容,道:“周副使別忘了一并告知鎮(zhèn)北王?!?/p>
周冕表情沉了沉:“宋夫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瑾崢看著他:“我在做我該做的事?!?/p>
“你……”周冕知道她不愿意解釋,但他的心里實在是放不下。
與林瑾崢對視半晌后,周冕低聲道:“您不怕我告訴今上,不怕我告訴鎮(zhèn)北王,難道也不怕我告訴郡主嗎?”
“……”林瑾崢面上的表情有一絲絲的僵硬。
周冕見狀,這才繼續(xù)道:“宋夫人,實話同您說,此番我?guī)ьI(lǐng)的玄甲衛(wèi)里有一半都是郡主的死士,這個時候,我想要見到郡主或許困難,但把外面的消息送到郡主手中,易如反掌!”
周冕一邊說著,一邊盯著林瑾崢的臉,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你既然說我是英瑤先皇后的侄子,那想必也猜得到我是鎮(zhèn)北王的人,我對郡主的忠臣在王爺之下?!?/p>
“宋夫人,您覺得,這份情蠱的出現(xiàn),我會不計后果告訴郡主和王爺,還是為了郡主的安危暫且壓下不提呢?”
這番話成功叫林瑾崢的臉色變了七分。
她原本云淡風(fēng)輕扶在黑檀木盒子上的手漸漸收緊,指節(jié)泛白,顯然正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氣,定定看著周冕,道:“英翊宸,你果然不愧你父母為你起的這個名字?!?/p>
周冕瞇了瞇眼睛,沒有接這句話。
林瑾崢將手從黑檀木盒子上拿下來,視線落在上面,嘆了口氣:“你要告訴阿月便告訴去吧,關(guān)于這個盒子的事,我只能告訴賀蘭雋一人?!?/p>
“你……”
周冕也沒想到林瑾崢最后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一時間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最后,他只能憤憤地看了林瑾崢許久,無奈轉(zhuǎn)身離開了此處。
林瑾崢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周家將他養(yǎng)得極好。”
*
宋家小莊。
短短幾日功夫,宋惜月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蒼白虛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饒是桑鹿早有心里準(zhǔn)備,可看到她如今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中緊張。
白嬌嬌被帶進小莊后安分守己了幾天,但實則心中一直在盤算逃走的事。
在她看來,宋惜月虛弱將死,狀態(tài)極差,而桑鹿又是個不會武功的黃毛小丫頭,對付起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今天是近日宋家小莊的第五天,宋惜月在藥效的折磨下幾乎吃不進去什么東西,整個人虛弱得抬根手指都費力。
趁著天氣好,桑鹿給宋惜月裹上了厚厚的羽絨服,把她放在輪椅上推出來曬太陽。
而桑鹿則在一旁煎藥。
宋惜月身子太差,服下白嬌嬌的藥后,桑鹿擔(dān)心她身體受不了,所以每天都會熬兩碗護元氣的藥給她喝下去。
這會兒,桑鹿正在和宋惜月曬著太陽說話。
“宋姐姐,你以后打算和王爺生幾個孩子?。俊?/p>
面容蒼白的宋惜月聽了這話,微微睜開眼睛看她,隨后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不生吧。”
她已經(jīng)親手殺死了她和賀蘭雋的骨肉,哪里還有臉再為他生兒育女?
桑鹿聽了她的話,道:“不生也好,女子生產(chǎn)都是在鬼門關(guān)反復(fù)橫跳,不生就不生吧!”
說著,桑鹿又忍不住嘆氣:“可惜我不能一直留在這里,否則有我在,宋姐姐你倒是不必?fù)?dān)心生子的危險,我厲害著呢!”
宋惜月聞言,看著她紅撲撲的臉,忍不住問道:“小鹿,你什么時候走?”
聽了這話,桑鹿抿唇?jīng)]有立刻回答。
她們都清楚,這個“走”代表的是不是分別,而是永別。
是桑鹿與這個世界的永別。
“我也不知道?!?/p>
桑鹿說著,沖宋惜月露出了一個笑臉:“大概是下個月,也可能是下半年,但我一定會先治好你再離開的?!?/p>
可說出這話的同時,桑鹿的腦海里卻傳來了系統(tǒng)的聲音。
“脫離世界倒計時:359……”
“如果可以,”宋惜月的聲音虛弱地傳來:“我希望你能和阿騁表哥道個別?!?/p>
宋惜月目光溫和地看著桑鹿的笑臉,輕輕道:“小時候,我祖父給幾位皇子都做過開蒙用的小木劍,我也有一把?!?/p>
“只是我們所有人的小木劍都壞得很快,只有阿騁表哥的一直都沒有壞過,因為我們每次用的時候都很不珍惜,他不一樣?!?/p>
“他很喜歡祖父送他的小木劍,每天課業(yè)結(jié)束后,都會專門把那把小木劍保養(yǎng)一遍,然后妥帖地收好?!?/p>
“那時候我們還嘲笑他,覺得他這樣小心翼翼學(xué)不好武功?!?/p>
“但后來我們從木劍換到真劍后,阿騁表哥十分認(rèn)真地將木劍封存收好之時,我才隱隱感覺到,他是真的很喜歡那把小木劍?!?/p>
說著,宋惜月看著漸漸出神的桑鹿,道:“小鹿,如果可以,你愿意同他好好道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