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胡言莫要胡言?!敝x瑯正經(jīng)地斥責(zé),“我不過是客居臨安侯府,縣主在內(nèi)院,我平日里又不往內(nèi)院跑,可見不到縣主?!?/p>
“而且我去臨安侯府也是因?yàn)槌汤戏蛉松眢w欠佳,她老人家自小最疼愛縣主,我都要將她老人家最疼愛的孫女娶走了,不得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讓她放心將孫女嫁予我啊?!?/p>
別看謝瑯平日里對程家人瞧著有點(diǎn)不守規(guī)矩,但對外還是很維護(hù)程嬌的名聲的。
此時他這樣說,在場的人不管信不信,也只能信了。
“話說,你們謝家的事情也是鬧得不小,你當(dāng)真是不管?”
謝家這邊,還真的是挺亂的,謝璟不甘心于被逐出家門,失去繼承人的位置,這幾天一直帶著謝氏族人糾纏平清王府眾人。
謝家眾人被煩得不行,便是景陽侯府也時常有人去守著,只是可惜謝瑯每次都回臨安侯府,沒有被那些人堵到。
再加上上一次‘牢房一夜游’之事,將謝氏族人也嚇得不輕,眼下他們雖然糾纏,但也不敢太囂張了。
于是事情就處在一個詭異的平衡里,謝璟與謝氏族人不肯善罷甘休,沒完沒了地糾纏,謝家人雖然惱火,但對他們卻有無可奈何。
“管?我怎么管???”謝瑯拍拍大腿攤手,“我可是與謝璟有仇的,可不幫他,再說將他趕走,人家到底是嫡長子,是謝家名正言順的血脈子孫,我若是開了這個口,這唾沫都能把我淹沒了。”
“他們愛如何就如何,與我無關(guān)?!?/p>
“也是這個道理啊......”眾人唏噓感慨不已,覺得這高門大宅也實(shí)在是復(fù)雜。
這時,有小吏從門口快步走了進(jìn)來,拱手一禮稟報(bào)道:“謝御史,平清王來了?!?/p>
“他怎么來了?”謝瑯豁然坐正了身體,眉頭都擰起來了。
小吏道:“王爺說他在門口等候,有幾句話想和謝御史說。”
謝瑯皺眉想了想,然后道:“那行了,我就先下衙了?!彼故窍肟纯雌角逋跤拄[什么新鮮的惡心事。
說罷這些,他便拍了拍官服,就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了一下東西放好,然后便抬腳離開,他剛剛一出門,等候多時的壽山便跟上。
兩人走了幾步,除了御史臺的衙門,便見到了在門口等候的平清王。
這一對父子最近這些日子除了早朝之時見過,便已經(jīng)許久不曾見也不曾說過話了。
對此,謝瑯倒是沒什么感覺,反倒是平清王,看著身穿紅色官服,俊朗無雙的兒子,平清王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昔日那個扶不上墻的浪蕩子,如今倒是成了年輕一代的佼佼者,深受帝王賞識,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已經(jīng)成了五品官員了。
元景帝有句話說得不錯,謝瑯有今日,是元景帝給的,也是他自己爭來的,但獨(dú)獨(dú)與他平清王無關(guān),便是謝瑯要感恩要報(bào)恩,那也是報(bào)給元景帝的。
而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曾用心教導(dǎo)過他,也不曾給他什么幫助,以前只知道挑剔他的不是,如今卻要他做孝子賢孫。
他與他那個父親其實(shí)也沒什么兩樣,他對自己父親有恨有怨,打定主意此生不相見,謝瑯對他...同樣也是如此吧。
這難道是世間因果,終歸以報(bào)還一報(bào)嗎?
他不孝,那樣對待他父親,所以他兒子也選擇了和他一樣的路。
不,不對的!
平清王使勁搖頭,在對待父母的態(tài)度,他是沒有錯的,畢竟他們都把他賣了,他自然就和他們無關(guān)了。
他有如此結(jié)果,不過是...不過是因?yàn)樗傲烁改傅暮髩m,沒有做好一個父親罷了。
平清王幾息之間就想了很多,等他回神的時候,謝瑯已經(jīng)走了過來。
“你來找我,所為何事?”謝瑯淡淡地問道。
平清王道:“我有些事要問你,這里不方便,你如今可是下衙了,回家說去?!?/p>
謝瑯想了想道:“那就去景陽侯府吧?!狈凑幌牖仄角逋醺?。
平清王頓了頓,但也只能點(diǎn)頭應(yīng)下:“行,就去景陽侯府?!闭f到這里,他有感慨了一聲,“說起來我還不曾去過景陽侯府,據(jù)說房舍精致,風(fēng)景極佳,也不知如何?!?/p>
謝瑯平靜道:“你既不在意,自然就不會去了?!?/p>
平清王被噎了一下,尷尬道:“我怎會不在意,我只是......”他只是被謝瑯突然搬去了景陽侯府心中不大愉快罷了。
“而且你也不曾說過讓為父過去坐坐......”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請你,你就不來?”那很好啊,以后都不要來了。
平清王又被噎了一下,臉色都有些菜色了,他張了張嘴道:“那倒是不必......”
做父親做到他這種半點(diǎn)底氣都沒有的,他估計(jì)也是頭一個了。
“行了,走吧?!敝x瑯也不管他心里到底想什么,抬腳就往前走去,平清王見此也轉(zhuǎn)頭跟上,兩人出了皇城,便各自上了馬車回景陽侯府。
謝瑯已經(jīng)好幾日沒回景陽侯府了,他一回來,府里就熱鬧了起來,下人奔向走告,沏茶的沏茶,燒水的燒水,準(zhǔn)備飯食的準(zhǔn)備飯食。
謝瑯帶著進(jìn)了書房,又讓人給他上了一盞茶水,這才問他:“說說吧,特意去御史臺堵我,有什么大事。”
平清王頓了頓,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后落在他的臉上,問他:“陛下有意將你過繼給福王之事,他可是和你說了?”
“哦,這事啊,說了啊?!彼鸬蔑L(fēng)淡云清,似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可能未見多喜,但也絕不悲。
“那你是同意了?”
“同意?我同意啊?!敝x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當(dāng)真同意了?”平清王眉心死死地皺緊,“你為何要同意?”
謝瑯聽這話,眉頭也皺起來了,他一手按在茶盞上,認(rèn)真地看著平清王:“您這話說的,我為什么不同意?”
平清王又一次頓住了,他有心想說‘你到底是謝家子嗣’‘你是我兒子’,可謝瑯到底無謝氏宗祠的血脈,便是他這個父親也虧待他,沒有底氣說他要為父還恩。
謝瑯看著平清王臉上的表情變化,似笑非笑道:“或許你可以問一問自己,謝家是有什么值得我留戀,值得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