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面再一次被踩到地上,蕭氏臉色又是一黑,忍無可忍,她微微拔高了聲音警告道:“六娘,你別以為我就不敢整治你了,我是你母親,你對我難不成就沒有一丁點(diǎn)的敬重?”
“我生你有什么用,生來就是來氣我的!”
她這生的是女兒嗎?簡直就是來討債的!
氣死了!真的是氣死了!
“母親生我,也不是我的選擇?!睂τ谑捠系牟粷M,程嬌表現(xiàn)得很平靜,
“當(dāng)然,我也很感謝母親將我?guī)磉@個世間,日后母親要我侍奉身前,我也定然義不容辭,若是你有難,也不會不管你?!?/p>
“這些都是我還你的生身之恩,是我的責(zé)任,至于旁的什么母女情深,母慈女孝,母親便不要提了,您從未做過我的慈母,我又怎么做孝女呢?”
她年幼時,蕭氏不曾管過她,甚至將她弄病,只為了爭寵,若不是她求生意志堅定,后來又被祖母帶在跟前養(yǎng),早就被這個母親弄死了。
待她年紀(jì)大一些了,因為性格原因,也因為不幫蕭氏爭寵,與蕭氏不是一條心,蕭氏對她有諸多厭惡和挑剔,每次見了她都要斥責(zé)教訓(xùn)她一番,挑剔她的不是。
她這一生,從未體會過母親的疼愛,又怎么會愚蠢地做什么孝女,做好她應(yīng)盡的義務(wù)責(zé)任就夠了。
她無愧于心。
程嬌低頭看了看小木床上安睡的小人兒,忍不住伸出手指,用指腹碰了碰她的小手,觸感又細(xì)又軟,她一丁點(diǎn)的力氣都不敢用。
“瞧瞧,多可愛的孩子啊,現(xiàn)在瞧著眉眼與三姐都有幾分相似,等長大的,想必是更像了?!?/p>
“真的?”程姝一聽這話,也顧不得隱忍著怒意憋著一口氣無處撒的蕭氏,忙是問,“哪里像了?”
“眼睛像,嘴巴也像。”程嬌笑著對比了一下兩人,評論道,“一看就知道是你生的,生命的延續(xù),當(dāng)真是很神奇?!?/p>
程姝也湊過去看了看,這剛出生的小孩其實并不好看,紅紅的,還有些皺巴,看小小的臉上確實有幾分程姝的影子。
恍惚之間,程姝心頭涌現(xiàn)一陣觸動,她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聽到孩子細(xì)若的心跳聲,也真真確確的感覺到她與這個孩子之間的血脈相連。
這是她生的孩子,是她的血脈至親,雖然不是個兒子確實令她遺憾,但卻也是她生的,是她十月懷胎生的。
而且若是她這個母親不疼她,這孩子該多可憐??!
程姝想到自己多年受的委屈,想到自己有母親與沒有母親沒什么兩樣,頓時心中就不是滋味。
程嬌見她的想法有了轉(zhuǎn)變,便沒有再說什么,有些話旁人說得再多也無用,還是要自己想通的。
蕭氏莫名地被程嬌懟了一頓,心里也惱火,若是換做以前,程嬌這般無禮,她不讓她跪一跪,也得教訓(xùn)她一頓,讓她知道錯。
可是彼時,她諸多話語梗在喉嚨里,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最近這些日子她想了許多許多,也時常想起年輕時候為了與楊小娘爭寵,確實對兒女有諸多忽略的事情,心中到底有一些愧疚,甚至似乎沒有了底氣像以前那樣動則斥責(zé)懲罰。
不過她也不愿意被程嬌一個女兒指責(zé),等從蕭家出來,上了馬車歸家的時候,她便道:“你要記得我是你母親,哪里有女兒議論母親是非的,這一次我便不與你計較了,沒有下次了?!?/p>
程嬌看了她一眼,平靜地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
知道了,下次還敢。
反正你我母女相愛相殺,將來也繼續(xù)相愛相殺吧。
回到了臨安侯府,兩人便去見了程老夫人。
“三娘一切可好?”程老夫人合上手中的冊子問二人。
蕭氏答道:“一切都好,準(zhǔn)備得周全,生產(chǎn)也順利?!?/p>
“怎么會早了半個月?”算著日子,程姝生產(chǎn)的時間應(yīng)該在九月中旬才對,如今早了半個月,程老夫人心中有些不放心。
“聽說今日晨早三娘與二郎吵了一架,子衡拂袖離去,過了沒多久,三娘便說腹痛,說是要生了......”
說來說去,大約就是程姝一氣之下,氣得提前要生了。
程老夫人皺眉:“他們二人這又是鬧什么事?那蕭二郎也真是,不說三娘有沒有錯,如今三娘都要生了,他就不能哄哄她讓讓她嗎?非要與她吵起來?!?/p>
程姝與蕭衡的婚后生活并不平靜,最開始的時候,蕭衡就沒看上程姝,但因為程家?guī)兔樗麪幦×说钤嚨臋C(jī)會,他不得不遵守諾言娶了程姝。
偶爾的時候,程姝溫柔小意,又鼓勵他上進(jìn),確實令他滿意。
但也有的時候,程姝有時候行事做事很可笑,小氣又上不了臺面,而且又格外的固執(zhí),跟她講道理還講不通,實在是令人惱火至極。
就像是上一次,程姝這日子過得很摳門清貧,那一段日子,蕭衡真的是臉都綠了,和她講道理還講不通,最后還是請程家人說道理,將她勸了又勸,這才稍稍舍得花錢,日子才好一些。
蕭氏聽到這個,臉色也僵了僵,然后道:“我問過三娘身邊伺候的嬤嬤了,說是三娘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送子觀音,今日晨早便讓二郎陪她一同去拜送子觀音。”
“只是二郎說禮部有差事,他脫不開身,又說三娘肚子大了,不宜出行,便讓三娘生了孩子再去?!?/p>
“三娘不肯,覺得二郎不關(guān)心她,二郎覺得三娘仗著懷孕無理取鬧,兩人吵了幾句,后來二郎便冷著臉拂袖走了?!?/p>
于是程姝一氣之下,便提前生了。
程嬌當(dāng)時聽到這一番前因后果,要不是看著程姝生了孩子之后臉色蒼白,而且情緒也不太好,高低都得罵她一聲愚蠢。
當(dāng)然,也不是說全然是程姝一人之錯,畢竟她大著個肚子,多思憂愁任性一些,身邊的人確實應(yīng)該包容一二。
尤其是蕭衡,縱然說程姝的要求確實是不合時宜,他確實也脫不開身,就不能哄一哄勸一勸嗎?怎么就發(fā)展到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