灪出車禍可以說張南成太著急,那去醫(yī)院之前那碗‘保胎藥’……
賀南溪的眸子都變得幽深起來,“給我報告?!?/p>
言如君并不想給她,通過家人的敘述可能會更能接受一些,如果看到報告,她面對的就是血淋淋的事實。
然而不等她阻攔,青黎就將報告遞給她。
言如君瞥了一眼,差點暈倒,她顯然是怕賀南溪這個外行人看不懂,在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旁做了詳細的注解!
賀南溪看著報告,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從你開始妊娠到結(jié)束妊娠所有的報告?!鼻嗬枵f道。
賀南溪的面容開始輕微抽出。
她以為她的孩子是兩個人愛情的結(jié)晶,她見過張南成知道后欣喜若狂的樣子,可是怎么會變成這樣?
“雖然不太能理解,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懷孕后為什么一直吃感冒藥?”青黎看著她。
賀南溪抬頭,“我從未吃過感冒藥,一次都沒有。”
“先兆流產(chǎn)便是因為長期使用感冒藥導致的?!鼻嗬枵f道。
賀南溪像是想起什么,“是哪一種感冒藥,你拿給我看看!”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
青黎早就有所準備,從護士那里拿出藥片,賀南溪看到卻呆住了。
她抬頭看向護士,“這不是葉酸片嗎?”
護士一臉詫異看著她,“葉酸?這是布洛芬緩釋片。”
賀南溪好像石雕一樣看著那小小的藥片。
這和她吃的葉酸一模一樣,就放在葉酸的藥盒當中!
是張南成給她買來的。
她一直覺得張南成特別體貼,懷孕中大事小事她都不需要操心,懷孕一切細節(jié)都有張南成為他準備好。
甚至孕婦吃的這些維生素都是他提前在網(wǎng)上查好,又去醫(yī)院問的,問的時候她也在場。
她當時幸福極了,相比較她,老公更期待這個小生命的誕生。
有張南成在,她安心養(yǎng)胎,等著他們的愛情結(jié)晶出生。
因為這些點點滴滴匯聚成河流,才在賀江嶼對夫家出手之后,她才會開始發(fā)瘋。
賀南溪一點點翻看著報告,往往一頁要看很久,似乎不肯錯過一點細節(jié)。
剛開始她的手還是顫抖的,到后來她的眼眸幽深不見底,好像黑洞一般不透光。
言如君擔心極了,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她很想上前抱抱她,給她一個依靠,卻被青黎拉住。
青黎沖著她輕輕搖頭。
幾頁報告,她卻看了足足兩個多小時,青黎看到她偶爾走神,應該是一邊看一邊對照曾經(jīng)的細節(jié)進行回想。
看完這些之后,賀南溪呆坐在床上,木然說道:“我想一個人靜靜?!?/p>
言如君哪里肯,之前她就因為想不開自殺過,后來更是不吃不喝對抗,現(xiàn)在怎么可能留她一個人。
青黎拉著言如君就往外邊走,一邊走一邊說:“你要去死我不攔你,但你最好想想這些年你的家人都背負了什么。”
‘你的家人’特指賀江嶼。
賀南溪不語,形單影只地坐在那里。
言如君雖然被拉出來,卻通過監(jiān)控嚴密地監(jiān)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病房門口就有人,一旦她有異動,隨時都可以沖進去。
擔心的事情沒有發(fā)生,賀南溪坐了很久,然后靠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繼續(xù)發(fā)呆。
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賀南溪按響床頭鈴。
“我要見姜青黎。”她深色漠然地說道。
賀家人無奈,大半夜將青黎請了回來。
看著站在病床前的青黎,賀南溪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幫我?!?/p>
沒人知道姜青黎和賀南溪在病房中說了什么,應賀南溪的要求,在青黎進病房之前就把監(jiān)控掐斷了。
她們說了四十多分鐘,青黎離開之后,賀南溪就睡覺了。
這之后青黎每天都會來醫(yī)院,她本就是華研所總部的科研教授,醫(yī)院方面拿到她的授權(quán),允許她為賀南溪進行輔助治療。
言如君忍不住問道:“青黎,南溪她?”
青黎將一個藥方子交給護士,她們要到中醫(yī)科室去抓藥。
“沒事,她想讓我?guī)退{(diào)理身體?!?/p>
言如君沒有懷疑,但是也知道她沒有全都說出來。
賀南溪這幾天的狀態(tài)的確是好了,之前張南成活著這件事給了她動力,她積極主動吃飯,這幾天她更積極。
不僅如此,在青黎的調(diào)理下,她的厭食癥癥狀減少很多,尿液中的酮含量從三個+號現(xiàn)在減少到一個+號。
這意味著她完全可以自主正常吃飯了。
賀南溪臉上的肉長得很快,只是臉色依然很差,這和她損傷的臟腑有關(guān),青黎主要調(diào)理的就是這個。
至于為什么舍近求遠沒有找言如君這位老中醫(yī)。
賀南溪知道母親近些年一直在行政上勞心勞力,醫(yī)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這個副院長進行處理,醫(yī)學方面不進反退。
青黎雖然年輕,她卻莫名更信任她的水平。
期間,青黎回了京城參加朱江浩老爺子的哀悼會,送他的骨灰到墓地。
和她站在一起的都是差不多年紀的老年人,只有她這個年紀,有資格作為‘好友’身份站在這里。
她參加比賽的事情沒有宣之于眾,所以眾人都不知道。
參加完葬禮她就匆匆回了扶風市,兩邊跑多少還是感到疲憊。
賀江嶼在機場接她,沒有司機,只有他自己。
“你瘦了。”
開車的賀江嶼偶爾看她一眼,目露心疼之色。
是因為賀南溪的事情,因為他賀家的事情她才消瘦的,不然現(xiàn)在依然在京城悠哉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賀江嶼曾經(jīng)濃郁的優(yōu)越感早已蕩然無存。
剛認識青黎的時候,他好似萬人之上俯視著她,打從心底里沒將她當做一回事。
而如今,他全家都仰仗她,依賴她,甚至不知不覺將她當做主心骨。
賀江嶼沉默地開著車,心里忽然就生出一種自己配不上青黎的感覺。
也許薛云澄說得對,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如同施舍一般幫助她,沒有看到她的好。
而等她大放光彩,萬人矚目的時候,任誰都能看到她的好,不需要他的‘慧眼識珠’了。
現(xiàn)在想要幫她從而得到她人情的人多如牛毛,再也不是那個曾經(jīng)只需要他幫忙的青黎了。
賀江嶼心底涌起慚愧和失落,如果、如果能夠重來一次……
他知道沒有如果,他錯過了和青黎在一起最好的時機。
滿是思緒,接青黎的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
青黎只以為他是在擔心賀南溪,感嘆這個高冷淡漠的男人,也是很在乎家人的。
腦海中忽然閃現(xiàn)出他曾經(jīng)的舍身相救。
青黎壓下思緒,她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應她的要求,賀江嶼載著她去了大平層。
這才是她的家。
賀氏莊園,曾經(jīng)只有一個房間暫時屬于她。
賀江嶼愈發(fā)覺得當初的自己真該死。
看著青黎進了電梯,卻沒有邀請他的意思,下意識開口喚了她的名字。
青黎回頭,“謝謝,我這兩天需要休息一下?!?/p>
不等賀江嶼開口,她便婉拒了。
賀江嶼頷首,“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隨時給我打電話?!?/p>
看著她進了電梯,心頭愈發(fā)失落。
明明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可這個時候他依然期待她對自己是特別的,是熱情熱切的。
第二日青黎去醫(yī)院,到了樓下發(fā)現(xiàn)賀江嶼的車在,他就倚在車身上抽煙。
最近他的煙勤了。
“怎么沒給我打電話?”青黎問道。
賀江嶼掐滅煙頭,“我剛到。”
實際上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四十分鐘。
賀氏集團的高層若是知道這件事,怕是會驚掉下巴。
別說等誰四十分鐘,‘等’這個字在賀江嶼面前就不可能。
即便談合作,他不會讓人等,但也絕對不會等別人。
他的時間觀念非常強,他認為只有尊重時間的人,才會尊重自己,尊重對手,從而尊重合作。
坐上車,青黎見他眉宇間總是帶著憂慮,說道:“暫時不必擔心賀南溪了,不過最好看顧她一些?!?/p>
賀江嶼點頭,她和賀南溪的事情,都同他說了。
賀南溪如此老老實實調(diào)理身體,想要迅速恢復健康,是想復仇。
妊娠期的所有數(shù)據(jù)都表明張南成對她的惡意,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至于為什么沒有告訴賀家人,大概是出于愧疚和慚愧吧,被騙這么久,是她的問題。
“她想單槍匹馬殺到M果,雖然有一些計劃,但還是太魯莽了一些?!?/p>
青黎說著看向賀江嶼,“最好能夠布置一下,只是別讓她知道。”
賀江嶼認真聽著,偶爾點頭表示知道,乖巧的樣子像是面對長輩和上級,讓青黎都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賀南溪如今的狀況,讓賀家人十分感慨,他們感激青黎,如果不是她,一家人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子。
處于暴風中心的賀江嶼失去戰(zhàn)斗力,其他人面對賀南溪也就沒了戰(zhàn)斗力。
幸好,還有姜青黎。
這次青黎過來,是看看賀南溪的情況,給她提前開好藥。
“接下來一個多月我都有事,若是有情況給我微信留言?!鼻嗬枵f道。
賀江嶼一怔,“不能打電話嗎?”
“不方便接電話?!?/p>
賀江嶼心里頓時如同長了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