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此刻，簡歡才發(fā)覺。

　　原來恨也是一種奢侈。

　　能去恨的人，需要足夠的底氣。

　　需要確信自己是正義的，而不是像她這樣，哪怕連質(zhì)問都缺乏立場。

　　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該恨誰。

　　是跟宮靈牽扯不清的爸爸。

　　跟爸爸的死有關(guān)聯(lián)的婁梟。

　　還是一直折磨他們的宮家。

　　她曾經(jīng)的底氣，都被司亞德臨終前的幾句話抽空。

　　她甚至不知道她落到現(xiàn)在這樣的慘狀該叫做罪有應(yīng)得，還是其他什么。

　　從前為爸爸正名，一家人重新回到平靜生活的夢想也變成泡影。

　　還是恨自己吧，恨自己為什么沒跟爸爸一樣早早死了。

　　她可以凍死在那個(gè)跪在宮家的冬天，淹死在宮家她被多次推下的池塘。

　　或是干脆受折磨死在簡家，亦或是被關(guān)偉然殺了也好。

　　起碼那個(gè)時(shí)候，她還對未來充滿希望。

　　她還有夢可以做……

　　長久的沉默，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子死寂。

　　簡歡的頭越垂越低，像是要就此沉入地下長眠。

　　婁梟有所感知的抬起她的臉，她緊閉著眼睛，臉色灰敗。

　　“哪里不舒服？”

　　“說話?！?br>
　　剛一松手，她就開始往下滑。

　　眉眼一沉，把人打橫抱大步流星往外走。

　　-

　　日落月升，月升日落。

　　簡歡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

　　剛要抬手去碰脹痛的胸口，就被輕輕按住手腕。

　　“不要碰到針了?！?br>
　　熟悉又抵觸的聲音自身側(cè)響起，簡歡猛然轉(zhuǎn)頭，對上了宮偃。

　　四目相對。

　　“你怎么在這?！?br>
　　“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兩個(gè)人同時(shí)開口，卻是宮偃先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來看你。”

　　一天一夜？

　　原來她已經(jīng)睡了這么久了。

　　怪不得她這樣疲憊，就連面對宮偃，她都分不出多余的情緒去做反應(yīng)。

　　只是閉上了眼睛，“你看過了，可以走了?！?br>
　　宮偃掖好被角起身，“嗯，你好好休息?！?br>
　　他轉(zhuǎn)身朝外，就在要摸到門把手的時(shí)候，背后傳來聲音。

　　“婁梟怎么會放你進(jìn)來?！?br>
　　宮偃轉(zhuǎn)身，沒有再靠近，只是站在門口微笑著看她，“所以我是偷偷來的?！?br>
　　身為宮家家主，到哪都該是暢通無阻的。

　　此刻用“偷偷”兩個(gè)字，聽起來有種別樣的滑稽。

　　他低聲慢語，“而且，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有事情想要問我?！?br>
　　簡歡冷笑，“你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難道除了天天監(jiān)聽我，你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嗎？”

　　“我聽說宮家現(xiàn)在亂成一團(tuán)，你留在京城，不覺得不務(wù)正業(yè)？”

　　“你教訓(xùn)的是?！?br>
　　宮偃眉眼如常，半分脾氣都沒有，“不過我要為自己解釋一下，如果不是聽到葬禮上你……忽然昏迷，我已經(jīng)離開京城了?！?br>
　　“你是聽到我昏迷，還是聽到了別的事情?！?br>
　　宮偃順著她道，“的確聽說了些其他，我怕你會有問題想要問我，就留下來了?！?br>
　　像是聽不懂諷刺一樣，她的每一句他都回答的極其耐心。

　　吊瓶一滴一滴的墜入滴管，透明的液體流入手背。

　　那種延綿不絕的速度叫人抓狂，簡歡愈發(fā)煩躁。

　　撇開視線不去看吊瓶，連帶著宮偃的人也一并從視線里挪開。

　　“我問什么你就告訴我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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