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shí)此刻，朱元璋君臣二人都聽傻了！

　　尤其是朱元璋，可謂是滿心錯(cuò)愕。

　　什么鬼？

　　徽州、歙縣歷年之卷宗，這才搬來多大會(huì)兒的功夫啊？

　　再怎么說，雄英啥事不干之下，不也得查個(gè)大半月，才算有點(diǎn)眉目？

　　可誰能想到，一轉(zhuǎn)眼的功夫，這娃子竟然看出了端倪？

　　心眼子咋長的啊？

　　莫不是七巧玲瓏心？

　　轉(zhuǎn)念一想，他懵逼之余，便凝眸看向了朱壽，疑惑地問：“壽兒，此話何來？”

　　“罪證？”

　　“從哪查出的罪證？”

　　朱壽也不含糊，搖頭晃腦地道：“劉云奇之罪證，鑄下的可就太多了！”

　　“老頭子！”

　　“孫兒先跟您老說說他鑄下的第一大罪……”

　　說到這，他捧來幾本卷宗，翻開幾頁之后，抬手指向一處，斷然說道：“您老看看！”

　　“徽州歷年來的幾任知州，一位跟劉云奇有同窗之誼、一位跟劉云奇同出一府！”

　　“余下的三位，看似跟劉云奇毫無牽扯，可若是擴(kuò)散而查呢？”

　　“要么，他們師友跟劉云奇師友有牽扯，要么在某一官認(rèn)，曾有交集……”

　　“甚至，這幾位之所以當(dāng)上徽州父母官，也逃不開這幫人的舉薦！”

　　“這說明了什么呢？”

　　“是劉云奇故交遍天下，還是……”

　　聞言，一旁的蔣瓛順勢接過了話茬，抱拳說道：“太孫殿下是說，劉云奇在結(jié)黨營私！”

　　“十二年來，徽州這幾任父母官，要么是劉云奇身后派系的自己人……”

　　“要么就是被劉云奇拖下了水！”

　　朱壽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嘻嘻：“對嘍！”

　　“無論是知縣還是知州，都不是什么過重的官職，位于高位的人舉薦，朝廷何有不應(yīng)之理？”

　　“哪怕是出于平衡，派別的派系之人過去，大不了以利說服之，兩個(gè)派系齊心同力撈油水！”

　　“這幫混賬，玩得就是燈下黑！”

　　“不然的話，為何都過去十二年，劉云奇始終坐在歙縣父母官的任上，壓根不動(dòng)屁股？”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連五任頂頭上官的火，也沒燒到劉云奇的頭上？”

　　“這不是官官相護(hù)，什么是官官相護(hù)？！”

　　聽著朱壽的鑿鑿之言，朱元璋瞬間沉默了。

　　郭恒案！

　　空印案！

　　胡惟庸案！

　　一連三大案，咱誅殺了多少貪官污吏？

　　可這幫混賬，竟然死活不長記性、教訓(xùn)，還敢在咱眼皮底下搞幺蛾子而害民？

　　狗膽包天！

　　可很快，他面色變幻了幾下，長嘆了一口氣，道：“壽兒！”

　　“你這娃子雖是洞若觀火，可光憑這個(gè)……”

　　“如何斷得了劉云奇的罪名？”

　　“咱的洪武一朝，咱懷疑臣子，咱就敢殺他，不怕天下人質(zhì)疑咱！”

　　“可你這娃子不同，咱今日殺了劉云奇，天下人不解之下，民怨就會(huì)攢到你登基的一朝爆發(fā)！”

　　“正因如此，非有如泰山不可撼的鐵證不可！”

　　“咱……”

　　可話還沒說完，朱壽面色涌起一抹似笑非笑，道：“老頭子！”

　　“誰說……”

　　“孫兒沒查出鐵證了？”

　　啥？

　　雄英不光查出劉云奇此賊的結(jié)黨營私，還順便查出了對方的鐵證？

　　這也太兵貴神速了吧？

　　朱元璋頓時(shí)精神一振，忙不迭地問：“鐵證？”

　　“哪呢、哪呢？”

　　“叫咱來看看！”

　　朱壽也不賣關(guān)子，轉(zhuǎn)身又拿出幾本卷宗，笑瞇瞇地道：“老頭子！”

　　“您老且看看，此乃歙縣絲綢納稅之卷宗！”

　　“您老發(fā)現(xiàn)沒有，歙縣上繳的絲綢，多為雙數(shù)，單數(shù)寥寥，歷年之起伏，高低之差竟達(dá)一百匹！”

　　“不光如此，絲綢之質(zhì)，年年下滑！”

　　“洪武十四年，尚有上等絲綢一千匹，今年上等絲綢才他娘的三百匹！”

　　“問題來了！”

　　“孫兒剛看了京師之卷宗，諸商行都說歙縣絲綢一年比一年好，那這上繳的絲綢為何如此天差地別？”

　　“是劉云奇乃清廉父母官，出于可憐百姓，冒大不韙把上等絲綢截留，命百姓拿去謀利、貼補(bǔ)家用了？”

　　說到這，他又遞過來一本卷宗，道：“可若是對應(yīng)歙縣賦稅之卷宗，為何歙縣百姓年年欠賦之人，年年劇增？”

　　“我大明的百姓，至于人人皆惡，拖欠朝廷賦稅嗎？”

　　朱元璋聽得面色一片陰沉，氣得咬牙切齒之余，緩緩說道：“也就是說……”

　　“劉云奇既盤剝了百姓，又把上繳于朝廷的絲綢，以次充好了？”

　　“可若是如此……”

　　“光憑絲綢之利，他這個(gè)混賬還不足以把五任徽州知州，全都拖下水吧？”

　　朱壽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斷然說道：“沒錯(cuò)！”

　　“一個(gè)絲綢算得了什么？”

　　“這廝不光在賦稅上動(dòng)了手腳，還在歙縣土地上下了黑手！”

　　說到這，他再次遞來幾本卷宗、魚鱗黃冊，道：“土名行序七十八號，說是十二畝四分……”

　　“實(shí)則十三畝八分地！”

　　“行序一百六十四，實(shí)則十八畝九分！”

　　“歙縣大半的土地，都被劉云奇篡改了！”

　　“多出來的土地，他自可不用上奏于朝廷，私自以實(shí)土收稅，多出來的賦稅，自然就是他的囊中銀了！”

　　一下子，朱元璋面色大震！

　　啥玩意？

　　歙縣的土地，大多被篡改了？

　　那咱的命人嘔心瀝血編纂的魚鱗黃冊，豈不是就是一堆廢紙？

　　他頓時(shí)眼睛一瞪，不敢置信地問：“壽兒！”

　　“這玩意你咋算出來的??？”

　　“莫非……”

　　朱壽也不賣關(guān)子，搖頭晃腦地道：“推步聚頂之術(shù)！”

　　“正所謂，先牽經(jīng)緯以衡量，再點(diǎn)圓初標(biāo)步長！”

　　“田型取頂分別數(shù)，再算推步知地方！”

　　“二二為四，七八五十九……”

　　“再稀奇古怪的妖田，也可算出真正的畝數(shù)！”

　　“老頭子你若是不信……”

　　“大可命錦衣衛(wèi)火速奔往歙縣，依照推步聚頂之術(shù)，算出歙縣魚鱗黃冊上記載的土地畝數(shù)，是不是跟孫兒說的一樣！”

　　“到了那時(shí)候，劉云奇的罪證豈不就是大白于天下？”

　　話音剛落，朱元璋瞬間震驚了！

　　臥槽！

　　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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