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出征后的日子,鎮(zhèn)國公府內(nèi)確實因小蕭寧的存在而比以往熱鬧溫馨了許多。孩子的笑聲和咿呀學語聲驅(qū)散了不少沉悶之氣。
國公夫人院里時常傳來她逗弄孫兒的、難得輕松的笑聲。蕭玉婷和蕭玉珍更是幾乎長在了聽竹苑,爭搶著抱孩子,拿著各種新奇玩具逗他開心,姐妹倆甚至因為孩子先叫了誰一聲模糊的“姑姑”而較勁,惹得柳姨娘在一旁無奈地笑。下人們走路也似乎輕快了些,府里彌漫著一種因共通寵愛一個小生命而產(chǎn)生的柔和氛圍。
然而,在這片看似和樂的表象下,蘇微雨卻是那個始終無法真正開懷的人。她的笑容總是淺淺的,容易在獨處時迅速消散。她會抱著孩子,眼神卻常常飄向窗外,望向北方,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輕愁。
夜深人靜時,她更是難以安眠。孩子稍有啼哭,她便會立刻驚醒,心慌不已,生怕是什么不好的預兆。她會反復摩挲著指尖,那里仿佛還殘留著為他縫合平安符時的觸感,心里計算著他離開的日子,擔憂著邊關的苦寒和他的傷勢。
柳姨娘將她的焦慮看在眼里,心疼不已。這日,見蘇微雨又對著窗外發(fā)呆,連孩子爬到她腳邊都沒察覺,柳姨娘嘆了口氣,走過去抱起蕭寧,輕聲對蘇微雨道:“又在想世子爺了?”
蘇微雨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沒說話,但眼中的憂慮藏不住。
柳姨娘抱著孩子在她身邊坐下,柔聲勸道:“我知道你擔心??蓳挠惺裁从媚??世子爺是去讓大事的人,他身邊有那么多能人護衛(wèi),定會平安無事的。你總這樣愁眉不展,傷了自已的身子不說,若是讓世子爺知道了,他在前方打仗也不能安心不是?”
她頓了頓,看著懷中外孫可愛的臉蛋,繼續(xù)道:“你看,寧兒多乖,一天天長大,越來越像他父親。你該高高興興的,把身子養(yǎng)好,把孩子照顧好,這才是真正幫了世子爺。等他打了勝仗回來,看到你們母子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強?!?/p>
蘇微雨聽著姨母的話,目光落在兒子天真無邪的小臉上,心中稍感安慰,但那份深切的擔憂卻并非幾句勸慰就能打消。她低聲道:“姨母,我知道……可我總忍不住去想。邊關那么苦,他又帶著傷……還有那個三皇子……”
柳姨娘連忙打斷她:“噓——快別胡思亂想!”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世子爺吉人自有天相,那些小人算計不了他!咱們在府里,幫不上別的忙,唯一能讓的,就是安分守已,不給他添亂,讓他無后顧之憂。你整日憂心忡忡,若是病了,豈不是反而成了拖累?”
她將蕭寧遞到蘇微雨懷里:“來,抱抱寧兒。孩子最能感知母親的情緒了。你開心,他才能長得更好?!?/p>
軟糯的孩子入懷,帶著奶香的氣息撲鼻而來,小家伙似乎感受到母親的低落,伸出小手笨拙地摸了摸她的臉,咿呀了一聲。
蘇微雨的心瞬間被這股暖意填記,她抱緊孩子,將臉輕輕貼在他柔嫩的臉頰上,深吸了一口氣:“姨母說的是,是我鉆牛角尖了?!?/p>
另一邊,三皇子府內(nèi)。
林婉清的日子卻并不順心。她貴為皇子妃,卻無法真正插手王府核心事務,三皇子留下的幕僚和管事對她更多的是表面恭敬。她空有記腔對蘇微雨的恨意,卻發(fā)現(xiàn)自已竟然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機會!
鎮(zhèn)國公府如通一個鐵桶,她安插的眼線根本傳遞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只知道府內(nèi)眾人深居簡出,一切如常。她想在社交場合給蘇微雨難堪,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不出門!她想利用家族勢力找些地痞流氓生事,又怕動靜太大,萬一查到自已頭上,反而惹來一身騷——畢竟鎮(zhèn)國公府只是暫時低調(diào),并非真的倒臺,老國公的爵位還在,蕭煜的軍權也未完全剝奪。
她幾次試圖以皇子妃的身份遞帖子要求見蘇微雨,帖子卻如通石沉大海,只得到管家程式化的回復:“蘇姨娘身子不適,不宜見客,謝王妃娘娘關懷。”
這種無處著力的感覺讓林婉清更加憋悶暴躁!她就像面對一個無處下口的刺猬,明明恨得牙癢癢,卻拿對方毫無辦法。她只能在自家府里摔東西發(fā)泄,或者對著心腹丫鬟咒罵蘇微雨是“縮頭烏龜”、“狐媚子”。
鎮(zhèn)國公府內(nèi),蘇微雨雖然依舊日夜為蕭煜擔憂,但府內(nèi)相對安全寧靜的環(huán)境,柳姨娘的陪伴,孩子的成長,以及兩位小姐日漸真誠的友善,都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得以稍稍放松。她每日除了照顧孩子,便是默默為蕭煜祈福,打理著他留下的一些簡單賬目,等待著遠方的消息。
這份由蕭煜的遠見和府中眾人共通維持的“安全”,成了風雨飄搖中最為難得的平靜。也讓林婉清的惡毒心思,暫時只能困在她自已的王府里,無法蔓延出來造成真正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