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巧祭出了自己的殺手锏,離婚!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
先不說秦夢云愛沈馳雁,愛得毫無尊嚴,就算現在沒那么愛了,她也必定不敢離!
離婚多丟人??!
女人被離婚了,走到哪兒都矮人一頭。
放在舊社會,如果沒有娘家收留,那么女人被離婚后,就只有一條路:死!
沒錢,沒地,沒房,還沒身份,不去死,上哪兒找出路?
現在看著秦家人好像很疼這個女兒,可真等到秦夢云要離婚回去,你再看他們是什么反應?
爹媽能忍,她嫂子能忍?
現如今誰家過得都不富裕,秦夢云多吃一口,秦家人就要少吃一口。
更何況,秦家有三個孫子,那就意味著將來有三個孫媳婦兒。
就那么幾間房,秦夢云住下了,孫媳婦兒住哪兒?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不是家,幾個孫媳婦兒能容得了她,那才奇了怪了!
陳天巧有恃無恐,十拿九穩(wěn),信心十足,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拄:
“沈馳雁,你聽到沒有?今天你要是不給我把她休了,你就別認我這個娘!”
她還當她是地主老財呢!
秦夢云有些好笑,休唄,情愿讓你占點兒言語的便宜,只要你,莫來挨老子。
她停下手里的活兒,抬頭看向沈馳雁,微笑著,很輕松。
這一離,一別兩寬,那她就可以真的放空自己,擁抱新生活了。
不然說真的,誰愛了一輩子的人,能說放就放?
就像小時候得不到的洋娃娃,無論長到多大,心里總會想著它。
沈馳雁對上她平靜的目光,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隱隱有些刺痛。
曾經的那些惟恐被棄,真的已經泯滅了嗎?
都裝二十年了,不是應該早就習慣,為什么突然就不裝了呢?
他嘆息,感覺活得好累。
“媽,您讓我休了她,那以后誰給您做飯,家里的地誰種?”
陳天巧一愣,完全沒想到兒子會這樣說。
你吃野菜吃傻了?
知道什么叫配合,什么叫嚇唬嚇唬嗎?
你只管拉著她去大隊部,到時候村干部自然會勸。你態(tài)度越強硬,她不就越容易變乖嗎?
蠢吶,蠢吶,這兒子怎么就生得這么蠢?
“這樣的兒媳婦要著又有什么用?”
陳天巧梗著脖子,兒子不上道,她自己得強硬起來:
“你這頭離了,我轉臉就給你找個更好的,比她秦夢云強上一百倍!黃鶯還記得吧,前段時間回來看過我了,我一眼就看出,她心里還有你!”
黃鶯?
秦夢云記得,是個城里人。父母關系應該挺硬的,下鄉(xiāng)沒幾年,就因病就醫(yī)回去了。
在上一世的記憶里,黃鶯喪偶了,有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兒子,曾在他們家拆遷之前,過來糾纏過。
人家吃得好喝得好,保養(yǎng)得好,四十多歲還跟小姑娘似的,穿著大花的裙子,留著大 波浪的長發(fā),戴著時髦又漂亮的紗網草帽,跟沈馳雁并肩走在荷塘邊,一個吹口琴,一個唱紅歌,那男才女貌的場面,真叫人見者流淚,聞者傷心。
感動得秦夢云半個月沒吃得下飯。
上一世,她總覺得是自己的禁錮,害得沈馳雁錯過了更好的姻緣,為此更加內疚,拼命去補償。
可事實上,就算沒有她,黃鶯的父母也絕對不可能允許黃鶯嫁給一個封建余孽。
這是會直接影響政審,影響升遷的。
當然啦,現在黃鶯喪偶,她父母也應該要退休了,估計可以出來搞破鞋了。
行!挺好!
秦夢云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戒斷的正常反應,她不以為意,直接開口:
“決定了嗎?只要是你的決定,我一定支持!”
支持,支持什么,離婚嗎?
沈馳雁雙眼微瞇,不可思議的盯著秦夢云,她臉上的輕松與釋然,不像是裝的。
她竟然真的要離婚,是因為那個什么岑木匠?
哼!原來是這樣!
以前喜歡漂亮的,現在喜歡有錢的,秦夢云,你真當你是天王老子呢,這日子你想怎么過就怎么過?
“我不同意!”
沈馳雁惱了,臉沉了下去,對母親的態(tài)度也不再恭敬和忍讓:
“媽,我們的事情請你不要再摻和!但凡你沒有把羲和過繼給鴻鵠,今天的事情就不會這樣。不過你放心,我就算去賣血,羲和的路費,我也給他湊上!”
說罷,他轉身就走,一副非常生氣的樣子。
可他生的哪兒門子氣?
“不行!不行!賣血可不行!”
陳天巧連忙倒騰著那雙小腳,氣喘吁吁的去追。
“兒啊,血賣不得的!男人的血金貴,賣了會破運的!不能賣,聽到沒有?”
母子倆的聲音漸行漸遠,秦夢云站在那里哭笑不得,就這樣?
她回頭看了一眼二兒子,似乎聽到父親說賣血也要供他上學,他又有了精神,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媽,你會為今天做的事情,后悔的!”
他目光里帶著恨意,篤定的說著。
其實最難的那一關已經過去,他都考上清北了,路費而已,找校長,找教育局,甚至跑去鐵路局,跟人家說點好話,就憑他清北的錄取通知書,誰會不給他這點面子?
說不定去市里開個證明,火車他都能免費坐!
命中注定,他這個學是能上成的。
“你放心,永不后悔!”
秦夢云笑得輕松,順便加了一句:
“記著,以后叫‘伯母’,不叫也行,遇見我,就當不認識的,這樣最好!”
她手一招:
“繁星、學兵、學文、學禮,過來幫忙,把這些拿回去,今晚給你們做好吃的!”
“小姑,這些能做什么好吃的呀?”
幾個侄子一聽有好吃的,想到秦夢云做菜的手藝,口水不自覺的分泌。
“那好吃的可多了,涼拌豬頭肉,羅漢豬肺湯,干鍋肥腸……”
秦夢云報著菜名,光聽著就讓人口水直流。
沈羲和愣愣的站在那里,看著母親的背影越來越遠,那些菜,他也想吃。
為什么呀,為什么母親的偏愛,突然就不屬于他了呢?
就因為他不肯下地干活兒?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因為拉豬,皮都被磨破了,委屈得想哭。
“你會的,你一定會后悔的!”
他癟著嘴,倔強的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