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小院,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人群議論紛紛。
的確良的花裙子,鮮艷的花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大姑娘小媳婦都看迷了。
這可是夢中情衣,多少女孩子都渴望能穿上這么漂亮的裙子,可放眼整個沈家村,有幾家舍得給姑娘買?
偏偏秦夢云就買了,而且還買了這么多。
可他們家不應(yīng)該是村里最窮的嗎?
家里孩子多,除了大女兒,四個男孩兒都不干活兒,還都得讀書。
光一個學期的學雜費,就是讓村里其他家庭望而卻步的巨大開銷,更別說還有個好吃懶做的小叔子。
“難不成,這沈家還真留著寶貝?”
“聽沈家婆子這口氣,這錢她是知道的!”
“那不是代表,秦夢云真的偷沈家的錢了?”
“嚯,那這事兒可就大了,秦家不好交代了吧?”
……
聽著人群的議論,秦家人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雖然他們愿意去相信自己的家人,可秦夢云當初為了個男人,連父母都不要了,什么荒唐事干不出來?
秦鐵牛咬著牙,緊盯著女兒,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如果秦夢云真的偷東西了,他今天,以死謝罪!
是他教女無方,生下這么個孽障!
他還有兒子,還有孫子,兒孫都有大好的前途,不能讓兒孫被人戳脊梁骨!
父親的目光,讓秦夢云的心驟然一縮。
她知道,父母活了一輩子,最在乎的就是名節(jié),她絕對不可以給家里抹黑。
“沈羲和!”
秦夢云讓自己冷靜下來,淡然開口:
“你叫錯了,我是你伯母!我女兒的錢,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上大學,兩家關(guān)系好,我送點賀禮,關(guān)系不好,我一個子兒不給,有什么問題?”
話音落下,知道事情始末的,恍然大悟,不知道的,一頭霧水。
這怎么親兒子還變侄子了呢?
沈羲和更是呆愣在了當場,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陳天巧咬牙切齒,指著秦夢云的鼻子:
“他可是你十月懷胎,從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說不管就不管了?他要是沒法上大學,你就是毀了他一生?。∷悄愕膬?!你給丫頭買這花裙子有什么用?她能當縣長,能養(yǎng)你老嗎?”
能!
秦夢云想大聲的吼出來,她的女兒不但能養(yǎng)她老,還能成就一番大事業(yè)!
上輩子,是她親手毀了女兒的前途。
但這一世,沈羲和的前途,是他自己要毀的。
上一世的棄養(yǎng),秦夢云看在血肉至親的份上,可以不計較。
但這一世的不孝,她若還不追究,那就活該死了沒人埋!
“你也知道,他是我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
秦夢云大聲的吼了回去:
“你知道我生他廢了半條命,養(yǎng)他又吃盡苦頭,你還慫恿他休我?”
“休母?”
話音落下,一片嘩然,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有當天看過熱鬧的鄉(xiāng)親,給不知道的人解釋著:
“那天好像是說讓孩子們下地干活兒,沈羲和因為打個豬草不樂意,就說他媽虐 待他,要叫奶奶休了他媽。”
“唉喲,我滴個天啦!這要是我家孩子,我直接大嘴巴抽他了?!?/p>
“那你抽不得,人家可是未來的縣長!”
“喲,還縣長呢?咱們縣的縣長不干了,讓給他?嘁!”
鄙夷的議論聲,傳進沈羲和的耳朵,讓他慌了神。
他好像做錯了?
那又怎么樣?他頂多算說錯話,誰不會說錯話?
現(xiàn)在是秦夢云要毀了他的前途??!
天底下哪有這樣惡毒的媽,被譴責的不應(yīng)該是她才對嗎?
“那就是一句氣話,這不是沒休你嗎,你較個什么真兒,還好意思拿出來說?”
陳天巧紅著臉狡辯著,可聲音明顯優(yōu)點兒虛。
她不是不懂道理,不懂對錯,但對她沒有利的道理,她不要!
“你是不休嗎,你是不敢休吧?”
秦夢云譏笑,千般的委屈不受控制的在心中翻涌。
但是她不想讓親人看見她委屈落淚,只能壓抑住情緒,用力的勾起嘴角:
“我不跟你扯那么遠,現(xiàn)在沈羲和已經(jīng)在你的操作下,過繼給了沈鴻鵠,你們沈家的祖宗規(guī)矩,過繼的孩子,跟親生父母無關(guān)!”
陳天巧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秦夢云真能這么決絕。
沈羲和踉蹌著退了半步,心中涌起一絲絕望,沒有路費,他可怎么去學校?
“馳雁!馳雁!”
陳天巧慌張的抓過兒子的胳膊,手抖的指著地上的四口袋子:
“秦夢云,就算你報復(fù)羲羲,毀掉他的前途,那這些你又怎么說?還有三個袋子,你總不能說也是給孩子們的吧?你扛這么多東西回娘家,我們沈家的日子不用過了?
你這么惡毒,我是不是應(yīng)該叫我兒子休了你?”
說到這句,她明顯又硬氣了。
她知道,秦夢云為了她兒子,連親生父母都不要了,只要說休了她,她一定會服軟。
秦夢云抬頭,看向沈馳雁的臉。
他永遠是那副樣子,不爭不搶,不反抗,永遠是一副你欠他的表情。
他漂亮的嘴,關(guān)鍵時刻,就仿佛被焊上,說不了一點兒話。
哪怕你現(xiàn)在純粹當個孝順兒子,放兩句狠話也行啊。
那一臉被脅迫,不情不愿的樣子,總能讓秦夢云自我攻略,覺得他有苦衷。
秦夢云苦笑著吐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將口袋依次打開:
“今天,是我父親六十歲大壽,我已經(jīng)二十年,沒有給父親慶生了?!?/p>
她拿出一雙鞋走向父親:
“爸,對不起!女兒不孝,把您的大壽搞成這樣子。我記得您說“雙錢”的鞋子穿著最舒服,我本來想買二十雙,來彌補我這二十年的不孝,可是錢不夠,就先買了一雙。您以后,能讓我慢慢補嗎?”
話未落,老父親已經(jīng)淚眼婆娑。
父女倆都是又臭又擰的脾氣,一句“對不起”,秦鐵牛知道女兒鼓了多大的勇氣,秦夢云也明白父親等了多久。
秦鐵牛伸手將鞋接過,脫下兒子給他買的新皮鞋,換上秦夢云的膠鞋。
“還是這個穿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