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火,“燒”得天際血紅!
路水縣縣衙,公堂之上,身材臃腫的楊縣令放下最后一份文書,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總算弄完了,當(dāng)個縣令可真不容易啊......”
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楊縣令正要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就聽門外傳來急促的呼喊聲!
“楊大人!”
“不好了!”
一年輕差役驚慌失色的沖進(jìn)了公堂。
“什么就我不好了?”楊大人嘖了一聲:“年輕人要沉穩(wěn),莫要嗚嗚渣渣的?!?/p>
“說,什么事讓你如此驚慌失措?”
年輕差役結(jié)巴道:“外面有個怪怪怪怪,怪人,找您!”
“結(jié)巴個什么?”楊縣令繼續(xù)道:“什么怪人,有多怪?”
“渾身焦黑,一對眼睛血紅!”
“皮肉像是被火烤了,脆得掉黑渣!”
說話間,年輕差役不住的顫抖,豆大的汗珠自額間直往下淌。
聽完對方的形容,楊縣令黑了臉:“你跟我有仇?這樣的人要見我,你都來喊我?”
“馬上把人打發(fā)走!”
“就說我不在!”
“明兒個就休沐了,本官今晚可不想做噩夢!”
“大人!”年輕差役急忙道:“此人還扛著一塊四四方方的匾啊!”
“上面寫著為國捐軀四個大字!”
“字兒的旁邊還有鎮(zhèn)北軍的軍??!”
哐啷當(dāng)!
楊縣令瞬間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大人!”
年輕差役趕忙要上去扶,就見楊縣令已然手腳并用的爬起身,踉踉蹌蹌的朝著公堂外沖去!
見狀,差役自然是緊著步子跟上。
很快,二人來到公堂外!
當(dāng)楊縣令看到了那道焦黑身影后,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敢,敢問閣下......”
黃曉書喉口擠壓,發(fā)出嘶啞的聲音:“楊縣令,跋云縣的卷宗你不認(rèn)?!?/p>
“這匾額你認(rèn)還是不認(rèn)?”
跋云縣卷宗!
楊縣令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他昨日見過的那位黃姓書生!
如今對方面容全毀,只有身形還依稀有些昨日的影子。
可問題是跋云縣卷宗之事,只有黃姓書生會提啊!
那青衣先生呢?
這匾額一看就是真的啊!
變成這副鬼樣子,是去叩了袍澤鼓?
可來回數(shù)千里,這他娘的是怎么一日往返的?
怎么可能?。?/p>
凌亂的念頭如麻線擠滿了楊縣令的腦袋,讓他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
“眼珠子亂轉(zhuǎn),再想些什么?”
“是打算不認(rèn)這匾額?!?/p>
“還是打算找個地痞無賴來收拾我?”
“嗯?”
黃曉書聲音低沉嘶啞,配上他此刻相貌,給楊縣令一種惡鬼在低語的錯覺!
“不不不!”楊縣令上前幾步,連連擺手:“這匾額我哪兒敢不認(rèn)??!”
“一定是您叩了袍澤鼓得來的吧!”
“我就知道,崔烈一定是英雄!”
“對了,你說那個地痞無賴!他昨兒個就來過了!”
“他居然敢借著縣衙的名義欺辱烈士遺孀!”
“我當(dāng)場就賞了他二十大板!”
講到這,崔縣令滿臉氣憤的拍了拍身側(cè)的差役:“二十大板太輕了!”
“等會你去把他給我?guī)?,每日八十大板!?/p>
“呵~”
看著楊縣令做作的神情,黃曉書冷笑一聲,“啐”出一口血沫便是轉(zhuǎn)身離去。
見狀,楊縣令趕忙跟了上去,問道:“黃兄弟!您是要送英雄回家嗎?”
黃曉書無言,沒有理睬他的意思。
“一定是了!”楊縣令自接自話,沖著差役喊道:“快!把衙門上下一干人等都叫出來!”
“我們一道送英雄回家!”
“是!”
那邊,差役立馬叫人去了。
這邊,黃曉書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步子,看向楊縣令,開口道:“你去也合適,封條是你讓貼的,你來把封條撕下來?!?/p>
“撕!”
“我一定把什么狗屁封條給撕得干干凈凈!”
楊縣令點頭如搗蒜!
此刻,他已經(jīng)絲毫不顧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黃曉書如今把蓋有軍印的玄鐵匾額都拿回來了,他要是再不老實配合,那可就是跟整個鎮(zhèn)北軍過不去!
不對,說實在點是跟整個大徽的軍伍過不去!
跟這般存在過不去,那不說烏紗帽和項上人頭了。
說不定皇帝為了平息軍中怒火,會毫不猶豫的誅了他的九族......
......
前往向平村的路上,楊縣令乃至一眾差役那是小心翼翼的跟在黃曉書身后。
他們本想著哭喊兩句來著,結(jié)果被黃曉書瞪眼罵了一句“給他娘誰出殯呢”便都憋了回去。
至此之后,一路無言。
眾人行至向平村門口時,天邊只剩下一抹殘陽。
坐在村口的白發(fā)老翁正站起身,提著板凳要走的時候,就同走在最前面的黃曉書對上了視線。
“勇伯?!?/p>
黃曉書記得這個老翁的名字。
“你...你是那個?”
“怎得穿得一身黑,臉上咋也那么黑?”
黃曉書笑了笑:“我是阿烈的朋友。”
“阿烈?”白發(fā)老翁思索了片刻:“就是那個去北疆當(dāng)兵的那個吧?”
“他都好些年沒回來了。”
“我記得這小子小時候......”
忽的,白發(fā)老翁話音驟止。
只因那【為國捐軀】四個大字實在太過顯眼。
以至于老眼昏花的他,都看了個清楚名白!
“崔小子,走了?”
黃曉書頷首:“走了......”
白發(fā)老翁身形一顫,沉默了許久后說道:“你們是要去他家送這塊牌子?”
“嗯?!?/p>
“我跟著一道送送,不影響吧......”
“不影響的?!?/p>
“哎,走嘛,走嘛......”
耽擱片刻,眾人再度前進(jìn)。
一路上,他們這樣一群人,如在縣城時一般,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待他們走到那座由土墻圍成的院落后,身后已然跟了不少好奇的村民。
“嫂子!敢為!”
“在家嗎!”
叫喊間,黃曉書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么嘶啞。
“敢為,是你黃叔,快去開門!”
“哎!黃叔,你等會,我這就來!”
母子的交談自院中傳出。
黃曉書高聲應(yīng)道:“好!”
吱吖~
緊閉的院門被拉開。
門內(nèi)門外,崔敢為和黃曉書對視了一陣。
前者失聲喊道:“叔!叔!你咋成這樣了!”
“娘!娘!”
“你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