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接下來我們應該便不順路了?!?/p>
站在一條三岔官道前,風玉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洛塵頷首:“那便就此別過,路上小心?!?/p>
“哎哎哎!”風玉看洛塵轉(zhuǎn)身就要走,便是忍不住沖上去拉住了對方:“先生,我話還沒說完呢......”
洛塵笑了笑:“那你說吧。”
“嗯......”風玉低下頭,沉默許久方才抬頭問道:“炒蛋要熱油下鍋,還是冷油就下鍋?”
洛塵道:“熱油?!?/p>
“昂......”風玉點點頭:“先生,我想聽聽劍仙的故事,您要是方便的話......”
“原來是想聽這個?!甭逍α诵Γ骸皼]什么不方便的,
邊走邊說吧?!?/p>
“可是先生,再往北走,便越來越偏了,您到時候再走回來的話......”
洛塵抬手打斷風玉的話:“沒事,對我來說,往哪兒走都一樣?!?/p>
“好吧?!憋L玉繼續(xù)道:“那我們走慢些,若是先生等會要回頭走,也不用走太遠?!?/p>
“成?!?/p>
應了一聲,洛塵便開口道:“若要講劍仙李子洲,那便得從五位少年俠客開始說起......”
五位少年俠客的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可其中種種,卻是分外的吸引人。
聽洛塵的描述,風玉即使未曾見過五人中的任何一人,也能在腦海中想象出他們的樣子......
“少時意氣相逢,仗劍天崖?!?/p>
“到了最后,便只有劍仙李子洲一人從一而終啊......”
聽完五人的故事,風玉不勝唏噓。
“五人之中有一人從一而終,少嗎?”洛塵自問自答似的說道:“其實不少了?!?/p>
“確實不少了?!憋L玉附和了一句,便是話音一轉(zhuǎn):“先生,我要給您道個歉。”
“差點兒就讓您失望了......”
“失望?”洛塵頓了頓,繼續(xù)道:“你說的是你在考驗中后退的事情?”
“對?!憋L玉頷首:“當時初次凝聚劍意的時候,眼前看到的都是幕離國的兵士。”
“可到了后來,快要走完考驗的時候,我的眼前,忽然多出了很多手持利刃,身著重甲西昌國兵士?!?/p>
“我看到了他們磨刀霍霍,要殺向幕離的場景......”
“可我猶豫了......”
“可當我后退之后,西昌國的兵士便越發(fā)的洶涌,人越來越多!”
“我想讓他們后退,可他們不聽我的......”
“先生,我當時可能沒說話,但在我的眼里,我真的大喊著讓他們后退,勸他們止戰(zhàn)了,可他們怎么也不會聽......”
看風玉急著解釋,洛塵笑著壓手:“行了,你沒說,但我知道。”
“什么!”風玉詫異道:“難道先生能看見我當時所見的!”
洛塵搖頭:“當然不行,你眼里看到的,不過是你臆想出來的東西,我又怎么可能看得到?!?/p>
風玉一愣:“那您怎么......”
“從劍意里感受到了?!甭鍓m笑著解釋道:“從一開始,我就從你的劍意中感受到了濃郁的殺戮氣息?!?/p>
“當然,也不完全是殺戮氣息,外衣還是披著一層止戰(zhàn)之意的。”
“可也正是因為這一層外衣,你才能領(lǐng)悟劍意,重鑄劍身?!?/p>
“然,當你在面對西昌人時選擇后退之后,止戰(zhàn)的外衣便自行消散了。”
“直到最后,你念頭通達,重新凝聚出的劍意,方才是真正的止戰(zhàn)之劍?!?/p>
“還是要感謝先生!”
風玉略有些慚愧:“若非先生讓行俠劍提升攻勢,我可能真就功虧一簣了......”
“別急著謝我?!甭鍓m搖頭道:“倘若你最后還是凝聚出殺戮之劍?!?/p>
“無論你是否穩(wěn)住了劍意,我都會讓行俠劍將你廢掉?!?/p>
未曾想洛塵會說得那么直接,風玉在愣神片刻后,嘴角揚起:“若真是那樣,先生是該廢了我,事后知曉,我也不會怪先生,一樣會感謝先生,讓我沒有走上一條歧路......”
“另外,縱然是被廢,在我看來,也要好過像韋雙那樣同先生從不曾相見......”
對于這樣的話,洛塵笑了笑,沒有回應的意思。
而風玉則是繼續(xù)開口:“如今我孑然一身,最珍貴的東西,便是同先生同婆婆在一起時的回憶。”
“這段經(jīng)歷,我是萬萬不想失去的?!?/p>
“其實啊,從先生剛才講得故事里看,我覺得當年韋雙要是有得選,在這段經(jīng)歷和生死之間,她也一定會選擇留下前者......”
“然,她沒得選,她也確實沒資格選......”
講到這,風玉看向洛塵,鄭重其事的說道:“先生,我能否求您個事兒?”
洛塵道:“你說?!?/p>
“倘若日后,我種下惡果,還請先生賜死,不要抹去我的經(jīng)歷,可好......”
風玉話落,洛塵笑了:“好,不過你就對自己那么沒信心?”
“世事無常,人心難料,先留個托底的念想,總是不差的?!?/p>
說話間,風玉腳下一頓,她看著四周略顯陌生的環(huán)境,不禁問道:“先生,咱走哪兒來了?官道呢?”
洛塵笑道:“這兒你應該比我熟悉,不是嗎?”
“我比先生熟悉......”風玉環(huán)顧四周,目光停留在一棵長相獨特的灌木上!
那灌木乃是西昌地域獨有的“丑喇叭”,大徽是沒有這樣的灌木的!
“先生,我們到西昌了?”
洛塵頷首:“萬里太遠,索性便送送你?!?/p>
“這......”
風玉一時不知該言說什么。
萬里之路,聽了個故事的工夫,便是到了?
不過也難怪了,畢竟像劍仙那般存在,也是先生的晚輩......
“先生......”
“你說?!?/p>
“風玉就不跟您說謝謝了?!?/p>
“你最好是?!?/p>
“一定是!”說著,風玉反手拔劍,持劍對著洛塵深深一揖,久久不起身來。
受了這一拜,洛塵便是抬了抬手:“行了去吧,我這是一道投影,過會就散了,不必送。”
聞言,風玉頷首:“先生保重!回見!”
“回見?!?/p>
簡單的告別,洛塵的投影隨風散去,而風玉則是大步朝著一座殘破的哨城而去。
晌午時分,西昌與幕離的兩國大軍再次集結(jié)在哨城之外!
兩軍對壘之際,殘破的哨城之上,忽有劍鳴聲傳來!
鏘!
劍鳴如龍吟!
兩軍循聲望去,就見一道接連天地的金光乍現(xiàn)直奔戰(zhàn)場中央而來!
轟隆隆~
大地顫動,煙塵四起!
待煙塵散去,兩軍將領(lǐng)的馬蹄之前,便多出了一條綿延數(shù)十里的溝壑!
剎那間,兩國軍士皆感膽寒,加起來數(shù)萬人的軍陣中,沒有一個人敢大口喘氣!
只因那一道金光浮現(xiàn)的時候,他們都以為天塌下來了!
“此刻起!西昌與幕離,止戰(zhàn)!”
“劍痕為界!”
“越界者死!”
哨城城墻上,風玉持劍而立,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冷厲的話語。
半晌,兩國軍陣中皆響起了退兵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