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夏知意也不知道自己在長椅上坐了多久。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也許更久。
總之沈南楓離開后,她就一直待在這里。
白天家里還有哥哥,現(xiàn)在回家,只剩她一個人了。
不是沒嘗過分離的滋味。
省警察局她再熟悉不過。
父母的追悼會就是在那里辦的。
白燈長明,親朋好友滿目悲慟。
百合花從禮堂門口一路鋪到放置遺像的臺子上,徜徉連綿,錚白的花瓣在淚雨中怒放。
追悼會結束,她和哥哥捧著父母的遺像,坐上局里領導安排的車回家。
就好像小時候爸爸媽媽接她放學一樣,她也只是在這樣一個稀松平常的下午接他們下班。
從省局到朝陽花園,短短3小時27分45秒。
卻漫長到要走完這一生才能再相見。
她又回想起住在清遠那幾年。
哥哥在警校不能每天回家,殺害父母的兇手一直沒抓到,出于安全考慮,她去了一所全封閉式寄宿中學。
學校管得嚴,不允許學生私自使用手機,每周日晚上返校后必須統(tǒng)一上交給班主任保管,周五下午放學前再發(fā)下來。
因為情況特殊,夏知意是唯一一個被允許平時上課也能帶手機的學生。
沈南楓每天都會打電話問她的一日三餐和學習情況,她說不了話,他就耐心地等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敲過去回答。
然后笑著夸,我們一一真厲害。
四年時間都是這樣過來的。
即使周末才能見面,也會覺得哥哥隨時隨地就在身邊。
夏知意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相處方式。
直到搬回京北后,沈南楓每天都會按時下班回家。
即便上個月跨省追捕逃犯,案子一結他也會立馬趕回來。
她才發(fā)現(xiàn),無論是語音還是文字,遠比不上每天見面的真實感。
上午接到王局的那通電話,夏知意短暫的怔愣過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沈南楓調(diào)任是遲早的事。
夏正國犧牲前是省緝毒隊的大隊長,沈南楓畢業(yè)后繼承他的警號,以他在警校的突出表現(xiàn),進省局工作綽綽有余。
是因為那段時間她剛升初三,沈南楓主動向領導申請先在基層干兩年,才去了清遠市局。
夏知意永遠記得那個下午。
他們在清遠的住處是局里幫忙安排的,老房子,套內(nèi)面積不大,但勝在三面朝陽,采光很好。
沈南楓就站在窗前,陽光正好,落在他眉眼清爽干凈。
年輕的男子周身陷入淡淡光暈,頎長英朗,又平添幾許隨和溫柔。
他握著手機,對那邊的人一字一句道:“領導,當年三個毒販還有一個沒抓到,我不能留我妹妹一個人在清遠?!?/p>
“我是她哥哥,我得守著她?!?/p>
現(xiàn)在只是把他調(diào)回原來的崗位而已。
依舊是同一座城市,依舊是一周見一次面。
本質(zhì)上和在清遠沒什么區(qū)別。
可人都是貪心的。
看過了沿途的風景,誰會愿意回到最初的起點。
短暫擁有后又再次失去,那種落差感是足以與戒斷反應相提并論的痛苦。
夏知意輕輕抬手,捂住了眼睛。
夜色凄迷,女孩的指尖似有晶瑩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