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德回道:“回陛下,宸嬪娘娘清早去給皇后娘娘請安,路上突然暈厥,被抬回永壽宮傳了松太醫(yī)?!?/p>
秦燊微微凝眉,蘇常德繼續(xù)說道:“永壽宮的具體情況…請恕奴才不中用,還不知曉?!?/p>
他并非不知,只是看陛下似有親近宸嬪之意,這才給宸嬪賣個好,也算是給陛下一個臺階下。
親自詢問太醫(yī),總好過聽他說一句沒大礙,更上心,更感觸。
秦燊垂眸看蘇常德,眼里意味不明,蘇常德腰更彎。
沉默片刻。
“叫他來?!?/p>
“是,奴才遵命?!?/p>
一路無話。
蘇常德回眸給身后徒弟小盛子使個眼色,小盛子點頭,緩緩躬身脫離儀杖隊伍,轉身悄悄去了太醫(yī)院。
秦燊回到御書房更衣,剛落座,蘇常德就來報:“陛下,松太醫(yī)已到?!?/p>
“沒驚動人?!?/p>
“恩?!?/p>
蘇常德頷首退下,將松岸請進御書房。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彼砂抖苏虻匦卸Y問安,自發(fā)的將近來一個月低位后妃的身體情況都匯報一遍。
最后,著重回稟宸嬪病情。
“宸嬪娘娘按時服藥,多眠少思,約三五日便會好轉?!?/p>
松岸說罷,一頓,想起侍寢牌子之事,又道:“陛下寬心,宸嬪娘娘此癥乃是勞神所致,并非時氣所染,絕無傳人之憂?!?/p>
說罷,松岸又將蘇芙蕖吩咐宮人撤侍寢牌子和皇后娘娘吩咐撤牌子之事說了。
他明為太醫(yī),實則也是陛下的暗探,關注如此信息,也算是職責之內。
秦燊神色不變,擺手。
松岸行禮告退。
屋內陷入一片安靜,僅剩秦燊批閱奏折和蘇常德研墨之聲。
夜。
尚寢局太監(jiān)總管康公公跪地呈上侍寢牌子,供秦燊翻閱。
秦燊漠然掃了一眼。
蘇常德一直關注著秦燊的態(tài)度,見此問道:“宸嬪娘娘的牌子呢?”
康公公:“宸嬪娘娘初入宮中,侍寢牌子還沒有做好。”
陶皇后不許人聲張宸嬪娘娘的病情,又命他將侍寢牌子悄悄撤下,以免驚擾陛下,影響朝政。
他也只好跟著閉上嘴,以免被冠上‘影響朝政’的罪名,承擔不起。
總歸,有皇后娘娘在前面頂著,他這點‘隱瞞’也不算什么,反而是忠心。
秦燊垂眸,看著康公公深深低頭的三山帽,語氣平常:“今日獨寢。”
“是,奴才遵命?!笨倒珣曂讼隆?/p>
旋即,秦燊對蘇常德吩咐道:“近日尋個得力的人,將他撤下來,打發(fā)到行宮做雜役?!?/p>
“是,奴才遵命?!碧K常德躬身應下,心中暗暗警醒。
陛下,這是不滿陶皇后的做法了。
御書房的燭火,燃到深夜才熄,不久,永壽宮的燭火也跟著滅下。
第二日,蘇芙蕖病的更厲害。
陶皇后特意開恩,允蘇芙蕖病好全后再來拜見。
接下來三日,蘇芙蕖病一日重似一日。
松岸為蘇芙蕖把脈時的眉頭也越皺越緊,藥力下的更猛。
陳肅寧親自送松岸走后,在宮道四處走了一會兒,笑著回來悄聲報蘇芙蕖:
“娘娘,流言已經傳的后宮皆是了?!?/p>
蘇芙蕖倚在隱囊上緩緩睜眼,如水似的眸子熠熠生輝,淺笑:“是時候了?!?/p>
她看向微微敞開的木窗,與左右歪頭的毛毛對視一眼。
毛毛振翅而飛。
戌正。
暗夜抓住一個黑衣人,帶到秦燊面前。
“陛下,這是太子身邊的暗衛(wèi)首領守一,他在永壽宮附近徘徊,被折枝發(fā)現抓住了?!?/p>
暗夜單膝跪地在秦燊面前,手邊是五花大綁的守一,他臉上的黑面具已經被扯下,此時正一臉懊惱。
若不是一群麻雀在他身旁嘰嘰喳喳百般干擾,他也不會被折枝注意,更不會被折枝抓住。
倒霉。
秦燊坐在龍椅上,眉宇微皺,冷冷的看著守一。
“你為何要在永壽宮外徘徊?”聲音低沉,威嚴。
皇宮精銳暗衛(wèi)多達二十人,各個武功高強,神出鬼沒,他們都有自已的編號與職責,輪班守衛(wèi)帝王,可自由出入內外宮廷。
他們直屬皇帝一人調派,也只聽從皇帝一人的命令,講究的是絕對服從。
其中,有五人,在十年前被秦燊送給秦昭霖,領頭的便是守一。
“暗衛(wèi)第一行事準則,便是忠心為主,絕對服從。”
“陛下十年前,將屬下送給太子時,特意叮囑,要屬下對太子,絕對忠誠。”
守一說著話面色沉重,神色堅定,微頓,深深叩首。
“請陛下賜屬下死罪?!?/p>
“……”
屋內,安靜的嚇人。
秦燊面色黑沉,唇角緊繃,忍耐力幾乎到達極限。
若是從前,他會欣賞守一的忠誠,欣慰秦昭霖的成長。
可是現在,他只覺得自已被不斷挑釁。
半晌。
“杖斃?!?/p>
“是,屬下遵旨?!卑狄股裆珖烂C,遮在黑面具下,不露分毫,拱手應下。
“屬下,謝主隆恩?!笔匾辉俅紊钌钊?,任由暗夜將自已帶回暗衛(wèi)所。
幽深的行刑房,只有暗夜和守一兩人。
暗夜看著面色灰白的守一,面露不忍道:
“你何苦為了太子惹怒陛下。”
“這天下,如今,終究是陛下的天下?!?/p>
他們是同一批入暗衛(wèi)所的師兄弟,如今要親眼看著師弟被處死,心有戚戚。
守一唇角勾起個苦笑,嘶啞道:“師兄…憑借陛下對太子的愛重,我若背叛,恐怕下場更慘。”
暗夜皺眉:“我看陛下待太子不如從前…”
話還沒說完,守一搖頭:“這些年,太子待我也不錯,于情于理,我都不該背叛?!?/p>
說罷,抬頭看暗夜,給他深深的磕頭。
暗夜下意識后退一步,彎腰去扶他,守一仍舊重重的磕下去。
“我死不足惜,只愿師兄幫我照拂家人,我多年在宮中辦差,膝下只有一子,名喚凌霄?!?/p>
“如今他在宮外的暗衛(wèi)所辦差,日后就勞煩師兄了?!?/p>
守一將凌霄的情況說的清清楚楚,算是臨終托孤。
暗衛(wèi)的身份性質敏感,他們之間就算是關系再親密,也不會讓其知道自已有無家眷、后代身在何處等等,為的是防止有人背叛,連累親眷。
“好。”暗夜咬牙,將守一說的話一字一句的記在心里,日后多多照拂,也算是對得起他們師兄弟的情誼。
“多謝師兄?!?/p>
半個時辰后。
暗夜重回御書房,同時有兩名行刑暗衛(wèi)跟從,一起證明,守一確實已經正法。
暗衛(wèi)們不提自小養(yǎng)出來的忠君不二,只說他們的家眷都受著帝王的恩惠與掣肘,他們絕不會背叛。
秦燊放下奏折,擺手,兩名行刑暗衛(wèi)便離開。
他將桌案上的一個冊子扔到暗夜身前,說道:“這是守一的親眷?!?/p>
暗夜心中一緊,隨著秦燊的吩咐,心漸漸落回實處。
“守一忠貞為主,賜親眷一萬兩白銀,凌霄,入宮為暗衛(wèi),由你親自教導。”
“是,屬下遵旨!”暗夜拿起冊子,拱手應下。
少許。
秦燊起身:“蘇常德?!?/p>
“奴才在?!碧K常德推開門應聲。
“擺駕,永壽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