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很明確。
陳橋川王端陽蹭著施教諭的號,得以提前進到蘇記里。
“哼?!笔┙讨I輕哼一聲,甩著袖袍,表達著對二人行為的不滿。
陳橋川要是能被他一聲輕哼刺激到,也不會做出“蹭號”的事情,聞聲便說:“喬博士知道施教諭寧可出來排號,也不在府學(xué)用餐嗎?”
施教諭一下子便如被扼住喉嚨一樣,說不出話來。
只可惜,在場還有個不識時務(wù)的人。
“施教諭也覺得府學(xué)食堂難吃嗎?”王端陽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提問。
“……”施教諭一揮衣袖,轉(zhuǎn)過來剜他一眼,然后轉(zhuǎn)回去跟陳橋川溝通,“能不能管管他?”
陳橋川聞言,便伸手一敲,對王端陽說:“閉嘴。”
他能問的話題,他個學(xué)生能問嗎?
王端陽摸摸額頭,撇撇嘴。
只許夫子防火,不許學(xué)生點燈。
陳橋川想著別的事,也沒搭理他。
他嗅覺敏銳,從剛進蘇記時,他就聞到那種很特別的味道。
那是一種桂皮與八角又混合著大醬的味道,同時好像還帶著陳年老酒發(fā)酵的木質(zhì)味道,讓人聞而不忘。
隨著距離味道越來越近,旁邊的兩人也聞到這種味道。
王端陽大聲說:“肯定是鹵肉的味道。”
施教諭剛想說他怎么知道,然后一抬眼就看到那正在汩汩冒泡鹵水里翻騰的鹵肉。
一瞬間他有些怔住,唾液不停地往外分泌。
陳橋川更是如此,盯著那鹵肉一動不動。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那個大鍋。
切成方形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在深褐色的鹵汁中上下翻騰,肉塊露出來的截面呈現(xiàn)出大理石的紋樣,肉皮部分已完全燉透展現(xiàn)出油潤的色澤,肉塊部分則是吸滿湯汁變成誘人的紅棕色。
“陳夫子。”蘇兮叫他。
陳橋川回過神來。
不過理智回神,可不代表眼睛回神。
他盯著鹵肉問:“蘇娘子,這個就是鹵肉飯?”
蘇兮早就在前面幾個客人身上見過一摸一樣的表現(xiàn),也不意外他的反應(yīng)。
“沒錯,等鹵肉切成塊會碼在米飯上,然后醬汁會淋在上面,配上解膩的小菜青菜還有鹵蛋……”
沒等介紹完。
“來一份?!?/p>
“來一份?!?/p>
“來兩份?!?/p>
三口同聲。
鹵肉飯比較經(jīng)典的做法是臺式鹵肉飯,也就是把五花肉切丁,然后放料制作食用。
不過么,蘇兮還是覺得臺式鹵肉飯那種肉丁不夠過癮。
所以這一步是用之前做豬蹄飯的方式做的“改(多)良(肉)版”純五花肉鹵肉飯。
事實證明,這一步改良很值得。
五花三層的鹵肉鋪在米飯上,濃稠的湯汁緩慢地滲透到米飯的縫隙上,將白嫩的米粒染成微黃的顏色,旁邊的黃金鹵蛋與綠色青菜色澤鮮亮,讓整體看上去越發(fā)和諧。
看著面前跟“畫”一樣的鹵肉飯,王端陽甚至都有些不想破壞它。
不過,那只是對他而言,擁有兩份飯的陳橋川沒有這種苦惱。
他迫不及待用木勺挖起一口。
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到口感極佳,肥肉肥而不膩,滿口油潤,瘦肉還帶些纖維感,十分有嚼勁,鹵料咸香中帶著回口的甘甜,又混著點點的辛辣。
至于被鹵汁澆蓋過的米飯,吸滿了鹵汁,入口顆粒分明,黏而不散,讓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更別提那爽口的小菜和解膩的青菜,脆爽可口,與綿軟的黃金鹵蛋搭配,簡直不要太搭。
三個人本來還是有“恩怨”的,但是面對這樣的鹵肉飯,誰還有其他的時間說那些恩怨。
施教諭出身一般,不太講究“風(fēng)度”,一大碗鹵肉飯很快光盤。
他舔舔嘴巴,不自覺看向桌上另一份還未動過的鹵肉飯。
陳橋川本來還在“慢條斯理”地用飯,見他目光落在他的另外一份飯上,也不再維持風(fēng)度,徑直把另一份拿過去,然后轉(zhuǎn)過身去擋住。
施教諭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以后你別蹭我的號?!?/p>
陳橋川耳朵微動,又轉(zhuǎn)過身來。
施教諭以為他受威脅就要妥協(xié),然后,就聽到陳橋川更無恥的話。
“不蹭也行,那以后你直接把號給我?!?/p>
怎能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施教諭崩潰。
此事的直接后果便是回府學(xué)后,施教諭有事沒事都吐槽陳橋川,甚至還私下還傳出施教諭以后再也不愿跟陳橋川共事的流言。
去參加王府宴會而錯過此事的段無畏聽說此留言,著急忙慌地來找王端陽探聽消息。
“施教諭說以后再也不要跟陳夫子管一個班?”
他有此問,主要是因為施教諭現(xiàn)在就跟陳橋川一起管理丁班。
而整個府學(xué)中,對丁班學(xué)生沒太多歧視的教諭并不多,所以雖然施教諭雞毛蒜皮的事管的比較多,但是丁班學(xué)生沒太多真正討厭他的。
至于整個謠言中的另一個人,陳橋川,丁班學(xué)生就更不討厭。
陳橋川出身高貴,但是對學(xué)生是一視同仁,從不因成績優(yōu)劣,出身低賤而有所歧視。
他教讀書,但是并不死教讀書,將因材施教這一點做得淋漓盡致,可以說是一眾丁班夫子中最得學(xué)生尊重的那個。
這一點從王端陽之前請他去蘇記吃飯也能看出來。
所以綜上所述,無論府學(xué)其他人怎么想,段無畏以及大部分丁班學(xué)生大多是是很滿意施教諭跟陳橋川這個組合的。
“但是施教諭若不管丁班,府學(xué)不會讓乙班的白教諭過來管丁班吧?”段無畏的表情變得擔(dān)憂起來。
白教諭,一個讓府學(xué)聞風(fēng)喪膽的人。
王端陽聽到他的話先是搖頭,再是皺眉:“不知道那個流言什么情況,但要是丁班換成白教諭管,那以后豈不是要日日三更起五更眠?”
他的表情也悲傷起來。
兩個人無精打采地來到蘇記,繼續(xù)嘆氣。
蘇兮把兩個人要的餅遞過去,見他們這個表情,一時好笑:“兩位郎君,這是怎么了?”
王端陽嘆一口氣。
段無畏緊跟其后,不過嘆完氣后,他倒是想起一個事情,問:“蘇娘子,蘇大郎君的夫子關(guān)系是怎么處理的?”
蘇大郎君說的是蘇霆。
蘇兮被他反問,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因為,蘇霆從來不說書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