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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第四章 父女激辯

廂房內(nèi)氣氛冷凝,李鼎故作鎮(zhèn)定揮退眾人,須臾后,楚腰閣只剩下他們這對表兄弟相對而坐。

李鼎穿著一件里衣,乖覺地坐在曹颙跟前,“我……以為表哥回去了?!?/p>

“所以連一日都捺不住?”曹颙說著,失望地?fù)u了搖頭,“我聽說你這段時間在國子監(jiān)安分守己,還當(dāng)是有所長進(jìn),沒想到,都是你那些同窗誆騙我的說辭!”

李鼎自知理虧,沒有應(yīng)話。

曹颙見他油鹽不進(jìn),懶得再管,“我明日啟程,回去就將你在京城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告訴你父親。”

“表哥。”李鼎這會兒可真是急了,他拉住曹颙賣乖求情,“要讓我父親知道,還不扒了我一層皮!”

李鼎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他父親李煦心底發(fā)怵。

曹颙修長的指節(jié)輕輕敲打在桌面,他默不作聲的凝視讓李鼎愈發(fā)心慌,連忙拉住曹颙的衣袖告饒,“好哥哥,今日這事兒是以鼎的不是,有什么氣你當(dāng)場沖我撒了就是,千萬別告訴我父親……”

曹颙見唬住了他,乘勝追擊地與他約法三章,“那你答應(yīng)我,從今日起勤勉學(xué)業(yè),不再流連于煙花巷柳。”

李鼎重諾,不愿輕易應(yīng)下,見他為難,曹颙眉頭微蹙,“不愿?”

見李鼎不答,曹颙冷哼起身,“既如此,那我……”

“別別別!”李鼎起身攔住了曹颙,“我也沒說不愿?!彼吐曕洁炝藘删?,隨即討好地打起了商量,“只是京城離家甚遠(yuǎn),也就只有楚腰閣的江南小調(diào)能解我思鄉(xiāng)之情?!?/p>

“這樣……”李鼎想到了什么,并攏三指豎在耳邊,“我答應(yīng)表哥,以后斷不會再與這些青樓女子糾葛不清,只是偶爾來這楚腰閣吃吃小酒,品品小曲,如何?”

見李鼎態(tài)度誠懇,曹颙思忖了一番,在他豎起的三指上輕輕一拍,“一言為定?!?/p>

……

與此同時,魁星樓客棧內(nèi)的監(jiān)生們酒足飯飽,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返回了國子監(jiān)。

店掌柜和馬紈分起了銀子。

店掌柜將一沓銀子,樂呵呵地塞給馬紈:“紈姑娘,不到一個時辰,咱倆就賺了二十兩,下次我們再合作合作,主意還是我來出,你看怎么樣?”

馬紈掂了掂銀子:“你說得輕巧,為了這區(qū)區(qū)十兩,我差點沒命。”

“你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

“安然無恙?哼!我不是你家姑娘,你自然不擔(dān)心!行了行了……”馬紈擺了擺手,“這樣的事以后少做,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那些監(jiān)生的父母,要么是富得流油的江南鹽商,要么是身居要職的官員,這點銀子對他們來說,九牛一毛?!?/p>

馬紈癟了癟嘴,“看得出來,那姓李的,一開口就是一百兩,二百兩。不過……你怎知那長腿男子會替他內(nèi)弟出這些銀子?”

“你知道長腿男子是誰嗎?”

“他自稱曹颙?!?/p>

“那你知道曹颙的父親又是誰?”

馬紈搖頭:“不清楚。我經(jīng)常去國子監(jiān)送飯,好像也沒見過他?!?/p>

“曹颙的父親是江寧織造的曹老爺,因為他是捐監(jiān)生,平日里并不在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p>

“既是捐監(jiān)生,為何還來參加考試?”

“江寧織造雖為五品官差,但曹家經(jīng)營的是宮廷所需的絲綢,說白了,就是為皇上打理江南的生意?!?/p>

“為皇上打理生意?”

“是的!以我猜測,江寧織造的曹老爺為官期滿后,定會奏請皇上,由曹颙來接任。你想想看,為皇上打理生意,不學(xué)無術(shù),那不是斷自己財路嘛!”

馬紈并不清楚江寧織造還有哪些任務(wù),但聽說是為皇上打理生意的,心中不免敬畏起來:“怪不得富察赫德能忍氣吞聲。”

馬紈女扮男裝,主動請纓,參加監(jiān)生李鼎的奪旗比武,為的便是輸?shù)舯荣?,好讓這些監(jiān)生來魁星樓客棧消費??蜅U乒裨缇吞降美疃κ遣茱J的內(nèi)弟,而且對這兩人的身份和秉性,了如指掌,這才有了今日馬紈在國子監(jiān)的種種安排設(shè)計。

可是,如今妙計得逞,馬紈心中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反而對欺騙救過自己的曹颙,心有愧意;更為重要的是,馬紈預(yù)料到自己今日在國子監(jiān)闖了禍。

在京城的馬紈家中,國子監(jiān)祭酒馬守中正在廳前厲聲訓(xùn)斥馬紈。

“你知不知道,從那么高的槐樹上摔下來,你差點就沒命了!”

馬紈被他父親罰著跪地思過,聽到父親數(shù)落,馬紈嘴硬,“我不是好好的嘛,要怪,也得怪父親你。”

馬守中被馬紈氣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怪我?是我讓你女扮男裝跑去國子監(jiān),還是我讓你爬到槐樹上再摔下來的?!”

“就怪你!就怪你!”

馬紈憤憤不平地瞪了父親一眼,“怪你請了個心狠手辣的武考官,今兒要不是有人接住了我,你女兒小命就要交代在你國子監(jiān)的池塘了!”

馬守中眼皮狂跳,“你沒聽司業(yè)介紹?戰(zhàn)場演練,豈同兒戲,你自己胡鬧,休要怪他人!”

白日看到馬紈從槐樹上墜下來,馬守中覺得自己的心都停了一拍!

想到這,馬守中生氣地將女兒的旱冰鞋扔向了外面的院子,旱冰鞋撞碎了一只花瓶,發(fā)出破碎的響聲。

“你也是讀過《女四書》《列女傳》的,姑娘要有姑娘的樣子,哪有姑娘家穿著冰鞋躥到屋頂上?你這是要上天了!”

這旱冰鞋可是馬紈的寶貝,見到父親這么對待,她哪里還跪得下去,當(dāng)即氣呼呼地追了出去。

可那旱冰鞋又不是堅硬物什,哪里禁得住馬守中這么一扔!

馬紈看著掉了一個木轱轆的寶貝旱冰鞋,氣得一雙小鹿眼瞪得通紅,將父親博古架上的書,通通扔到了外面。

“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裹我小腳?女四書、列女傳都是哪些人讀的?要我針黹育兒、婦行曲從、三從四德、任人擺布,我做不到!”

“我還真后悔沒裹你的腳!去把地上的書給我撿回來!”

“要撿你自己撿,反正這些書對我也沒用?!?/p>

馬守中氣急,緊握著一把木尺,來打馬紈的小腿,馬紈盡管躲閃,還是被重重打中了幾下,馬紈疼得哭出了聲。

“你打,你打,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不聽話,我不是男的,也不能到國子監(jiān)讀書?!?/p>

父女兩個都是倔脾氣,碰到事兒,誰也不肯先低頭。

好在家里還有個能穩(wěn)住局面的。

馬紈的母親李氏,端著一碗熬好的鴨湯走了進(jìn)來,在兩人的爭執(zhí)中,她淡定地將湯放在馬守中的案邊。

李氏喊了聲“冤家”,撿起四散的書冊埋怨道:“父女倆夜里大聲嚷嚷,也不怕被街坊鄰居聽去笑話。”

這話讓馬守中壓住了怒火。

他們少年夫妻,李氏清楚馬守中在意的是什么。

穩(wěn)住了馬守中,李氏又看向一臉不服輸?shù)呐畠?,“此事你也不對,你想想,你父親半年的俸祿才五十兩銀子,你倒好,不到一個時辰,就輸了五十兩!”

馬紈還在氣頭上,聽見母親埋怨,忍不住嘟囔,“那還不是怪他盡招些沒用的學(xué)生,再說了!要輸也是那個姓李的監(jiān)生輸,我可沒有輸!”

馬守中剛按下去的火又燒了起來,他沖著馬紈大喝,“你還敢嘴硬!輸就輸了!晚上請各位到魁星樓喝酒,酒錢算我的!那么多人都聽見了,你當(dāng)我聾?!”

“不錯,是我說的!但這事兒你就沒錯嘛!你教的那些學(xué)生,盡是依靠父母的蛀蟲。文考作弊;武考弱不禁風(fēng),學(xué)藝不精,還在青樓鬼混。你作為全國最高學(xué)府國子監(jiān)的祭酒,你說說看,還有什么臉面來罵我?你這祭酒是怎么當(dāng)?shù)??難道你收了他們父母的好處費?難道你沒看出那個酒糟鼻和人對打就是在演戲,徇私舞弊!你包庇這些蛀蟲,判他們考試通過,要是皇上知道你這般縱容學(xué)生,你也要挨板子?!?/p>

“紈兒!”此番甚至都沒等馬守中發(fā)火,一旁的李氏便率先忍不住呵斥起來,“你怎可如此揣度你父親!”

“我……”馬紈被母親這么一喝,理智也跟著回籠。

她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過分,現(xiàn)下抱著旱冰鞋,目光愧疚地看向馬守中,“父親,我剛剛……”

“行了?!?/p>

沒等馬紈把話說完,馬守中疲憊地擺了擺手,他坐進(jìn)太師椅,聲音低沉“回去吧,我一人待會兒。”

前后半刻,馬紈感覺父親蒼老了好幾歲。她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母親,但母親只是對她搖了搖頭,拉著馬紈的手,回了后院。

夜?jié)u漸地深了,但馬紈的房間里還是燭火通明。

馬紈自己懂點藥理,這會兒正用跌打藥揉開身上的淤青,這過程雖痛,但她對前廳發(fā)生的事更加耿耿于懷。

“母親?!瘪R紈滿臉愁思地看向給馬守中納鞋的李氏,“你說父親會怨我嗎?”

李氏輕輕一笑,“從小到大,你惹你父親生了多少氣,他要真都往心里去,哪還有你的快活日子?!?/p>

馬紈聽著心里稍寬,但想到馬守中對自己的斥責(zé),還是忍不住抱怨,“父親的脾氣也臭?!?/p>

李氏用剛剛得空的長針,在馬紈頭頂敲了敲,替馬守中打抱不平,“你脾氣也沒好到哪里去!”

馬紈知道母親袒護父親,見怪不怪地哼哼兩聲,下一刻她又眼睛晶亮的八卦起來,“父親可曾跟您發(fā)過脾氣?”自馬紈記事以來,就沒見父母有過爭執(zhí),馬守中八頭倔驢也拽不回來的脾氣,也就是在對上母親時,才有片刻的柔情。

李氏被問得手中動作一頓,她看著眼前跳動的燭火仔細(xì)回憶了一番,隨即笑著點頭,“倒是有過一次?!?/p>

馬紈當(dāng)即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等待著后文。

“當(dāng)初生你時,算不上太順利,最難的關(guān)頭,連那接生婆子都讓我舍了你,保命要緊,但我攔著她通傳,咬著牙堅持下來,后來你父親知道了這事兒,發(fā)了一場大火,將我痛罵了一頓。”

說著說著,李氏扶額失笑,“只是罵著罵著,他自己倒是先落了兩滴淚,沒了聲音?!?/p>

馬紈聽到往事,小臉皺成了一團:別看母親這會兒說得輕描淡寫,當(dāng)年怕沒少因為自己受難。

馬紈心疼地握住李氏的手,“是紈兒讓母親受苦了?!?/p>

李氏搖了搖頭,“我甘之如飴?!崩钍峡聪蝰R紈的時候,眼中盡是恬靜與滿足,馬紈能感覺得到,那是母親對父親篤定的感情,可現(xiàn)在的她,尚不知道這份感情遠(yuǎn)比她以為的更深沉、遼闊。

與此同時,馬守中的書房也掌起了燈。

書架上放滿了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歷法推算、自然研究等書籍。馬守中伏坐于案前,燈光下,他面容憔悴,馬守中邊翻閱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書籍《天工開物》,邊編撰著記錄天氣的《晴雨錄》。

“康熙四十二年晴雨日期目錄,京城,十月大,晴二十四日,雨六日;十一月小,晴二十一日,雨八日?!?/p>

馬守中合上《晴雨錄》,自言自語:“五日之后,京城要降雪了,皇上西巡該過了黃河吧?!?/p>

馬守中雖然疲憊,卻無困意,他開始在監(jiān)生考評冊上,寫著評語,腦海中浮現(xiàn)出水谷源在楚腰閣慘死,文考武考作弊的情景。想到女兒的諷刺,他拍案而起:“生而何歡,死而何懼!”

馬守中望著窗外皎潔明月平復(fù)情緒,“是該肅正風(fēng)氣了!”

月光灑進(jìn)馬紈的臥室,馬紈夜不能寐。她想起與李鼎組隊比賽,想起躺在曹颙懷中,想起天上的大雁,想起與父親發(fā)生爭執(zhí)。馬紈頓時感到被父親打過的小腿,有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馬紈從床上爬起,披上坎肩,悄悄地走出了自己的臥室。

馬紈向院子邊走去,登上了涼亭的頂樓,極目遠(yuǎn)眺。夜晚的京城,月光如水,遠(yuǎn)處的國子監(jiān)一片漆黑,邊上的成賢街仍然燈火閃耀。夜夜笙歌的青樓楚腰閣,貴族和富甲的公子爺還在觥籌交錯,玩著骨牌,唱著小曲。

不知何時,父親站在了馬紈的身邊,將一件披風(fēng)裹在了她的身上。

馬守中順著馬紈的視線看到了遠(yuǎn)處歌舞升平的楚腰閣,他聯(lián)想到那群監(jiān)生,日日流連此地,無心學(xué)業(yè),語氣憤然,“一群只知吃喝玩樂的酒肉飯囊?!?/p>

“父親?”馬紈一臉詫異,“你怎么還沒睡?”

“想著紈兒剛剛說的話。”

馬紈臉色一變,“父親,女兒剛剛說的都是氣話,在女兒心中,你一直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做不出那些收受賄賂的事情來……”

馬紈還想解釋,馬守中就笑著打斷了她,“父親說得不是這個。”他攬著馬紈的肩,一起看向遠(yuǎn)處的楚腰閣,“父親想的是……國子監(jiān)積弊已久,是該重新定定規(guī)矩。”

“您的意思是……”

“自明日起,國子監(jiān)將明令禁止所有監(jiān)生出入煙花巷柳,敦促所有人勤勉學(xué)業(yè)?!?/p>

馬守中約束監(jiān)生前往楚腰閣,一來為肅正國子監(jiān)風(fēng)氣,二來是隱約察覺到:水谷源之死或與楚腰閣幕后的東家有關(guān),他決心好好徹查。

馬紈不知其深意,聞言大喜,“這楚腰閣甚是囂張,每日恨不得到國子監(jiān)門口迎客,是該好好挫挫她們的氣焰?!?/p>

父女倆意見達(dá)成一致,氣氛要比在堂前時和緩不少。兩人相視一笑,只是當(dāng)馬紈看到父親疲憊雙眼時,心中一陣酸澀,她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眶,將父親一把抱住:“父親,對不起,我那會兒不該這么說您。”

馬守中看著馬紈發(fā)間的兩個旋兒,笑著拍了拍她的肩,“父親也有不是的地方?!?/p>

他說著,蹲下身,用手輕揉著馬紈的小腿。

“那時氣急,可打痛了?”

馬紈醒了醒鼻子,把馬守中拉起來的同時,乖乖搖頭,“父親是心疼我,擔(dān)心我,紈兒不痛!”

她說著又抱住了馬守中。

此刻的父親面容慈祥,完全沒有了白天在國子監(jiān)時的威嚴(yán)。

馬紈享受著父女倆難得的恬靜時刻,不多時想到了母親的數(shù)落,忙不迭開始解釋起來,“父親,你女兒今天請客,不但沒虧,還賺了十兩銀子?!?/p>

“請客還賺銀子?”

“嗯,那個監(jiān)生李鼎的內(nèi)兄,賠了我五十兩,監(jiān)生們吃酒花了三十兩,還剩二十兩,掌柜和我一人十兩?!?/p>

“原來如此!明日我送還給他,若不是他出來救你,你今天有苦頭吃?!?/p>

“我聽您的。”

“你從小就機靈,與平常女子不一樣,書房里的《天工開物》《農(nóng)政全書》這些書,你都翻過吧?!?/p>

“不瞞父親,我還看過《田家五行》《齊民要術(shù)》,還有你編撰的《晴雨錄》。”

“《晴雨錄》?你對《晴雨錄》有興趣?”

“嗯!東風(fēng)急,備蓑衣;朝霞不出門,暮霞行千里?!?/p>

“看來以后,我真不敢小瞧我家紈兒了?!?/p>

馬紈指著天上的星星:“父親,你看,北有北斗七星,南有南斗六星,北斗星亮,南斗星暗,這是為什么?”

“因為南斗六星離你更遠(yuǎn)吶,它們在遙遠(yuǎn)遙遠(yuǎn)的地方,那是我們永遠(yuǎn)到不了的地方?!?/p>

“那里有人嗎?人死后會輪回轉(zhuǎn)世嗎?”

馬守中摟緊馬紈:“傻孩子,那是神話。”

“神話里說,北斗主死,南斗主生,是這樣的嗎?”

“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斗柄指西,天下皆秋,萬物都有其規(guī)律?!?/p>

馬紈不解,“滿人八旗的少爺,鹽商皇商的公子,不用考就能入學(xué)國子監(jiān),肄業(yè)后要么分到好的職位,要么世襲王位爵位,要么參加會試,踏上更高的仕途;而那些貧苦的士子,只能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參加科舉考試,而且中了舉人,也不一定能分配到合適的職務(wù),這算是規(guī)律,還是命運?”

馬守中哪里不知這個道理,他嘆道:“科舉之外無人才。自古如是?!?/p>

馬紈聞言皺了皺眉,“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如今官場,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這就是教育不公的后果!父親!真正的教育貴在五湖四海都有書讀,不管豪門還是貴族?!?/p>

在爭辯中,馬紈撥開父親的手,一臉鄭重地反問,“您難道準(zhǔn)備對那些捐監(jiān)生,一直這么縱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