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帝聽完臉上表情并無波瀾。
青祖頓時心底一沉。
他本以為,念在昔日二人同盟的份上,龍帝再怎么也會成全他一次。
只要突破了“第九脈門”,自已就能延壽四百八十年了。
屆時,他有足夠的時間償還自已的罪過。
哪怕成為龍帝的一條狗都行!
他活到今天這把歲數(shù),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
青祖嘗試著最后的掙扎。
“我生平只求你這最后一次。龍兄,陛下,成全我這一次吧?!?/p>
龍帝聽到這里,終于沒忍住嘆了口氣。
他開口道:“帝國能有今天,并非你我二人的功勞。事實上,像我們這樣的叛逆早該死去的?!?/p>
“但你可清楚,為何‘安’明明還活著,卻沒有出手阻止我們。”
青祖得知陳景安未死,瞳孔瞬間瞪大。
他回想自已與龍祖做過的事情,頓時渾身上下都往外冒出冷汗。
原來,他們早就已經(jīng)站在死亡前面了。
但凡走錯一步,“帝國聯(lián)盟”連同他們都得成為歷史。
龍帝繼續(xù)說道:“你知道么,我與他曾經(jīng)見過一面。從那時起,我明白了他與我是同路人?!?/p>
“我們都在尋求能夠解決世界弊病的方法。”
“最初,我以為新體術(shù)是能推動世界變革的力量,實則不然。過去的九十年已經(jīng)揭露了事實,新體術(shù)也只是一個引發(fā)弊病的全新誘因?!?/p>
“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自已可能找到了答案?!?/p>
龍帝上前半步,看向青祖:“這世界現(xiàn)在的弊病就是來源于我們,我們?nèi)蛔畛醯南M崎_了‘脈門’的大門。”
“脈門修行者有著更強的武力與更長的壽數(shù),他們只要不死就會無限度攫取世界的資源。”
“長此以往,世界的根基被榨干,就如同昔日的‘翡翠巨堡’一樣,失去孕育生命的能力?!?/p>
青祖到現(xiàn)在哪里還不明白。
他這種活了快五百年,又有無數(shù)子孫后代的人,不就是龍帝口中“攫取資源”的人嗎?
龍帝不肯替他開這個頭,那自已只能赴死。
這一刻,青祖已然有了一種破罐破摔的想法,他凝視著龍帝。
“你今日這般對我,若將來輪到你身上,你又當如何?”
“彼時,你會不惜代價沖擊第十脈門,以求再延壽千年吧?!?/p>
龍帝沒有否認,反而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若是那樣,我便成了你。”
“今日由我送你上路,來日亦會有人送我離開?!?/p>
……
帝國歷95年
舊時代的“四祖”之一,副元首“青祖”壽終正寢。
龍帝親自出面替他舉辦了大葬。
借著“青祖遺言”的機會,龍帝針對祖級的家眷,制定了相應(yīng)的規(guī)則,尤其是限制了他們的權(quán)力。
這讓不少四祖的族人都感到憤怒,可是礙于龍帝的實力與權(quán)力,沒人敢反對他的命令。
倒是獸祖和冰祖全部到場。
龍帝的說法能瞞過外人,但是對于他們這些朝夕相處的希望,青祖何時壽終正寢他們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
這家伙就是非正常死亡。
龍帝也沒有隱瞞,直接與他們道明了原因。
冰祖作為在場唯一的“第八脈門”。
她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態(tài)度:“我會從容赴死?!?/p>
獸祖張口欲言,可是話到嘴邊就停住了。
他本就是初代“十王”里的老好人,這輩子唯一翻臉的一次,那還是與龍帝對上的時候。
大部分時間里,多愁善感才是獸祖的本色。
他與龍帝一樣有著悠長的壽數(shù),只能目送著熟悉的身影遠去。
獸祖有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他不想面對這些。
于是——
獸祖選擇了逃避了。
帝國歷126年
冰祖離世,唯有龍帝替她主持后事。
這場盛大的儀式,也被不少人視作是舊時代的徹底落幕。
龍帝,成為那個用兩只腳跨越時代的人物。
他仍舊是帝國的無上統(tǒng)治者。
只是,龍帝依舊正值當年,可是他開創(chuàng)的帝國率先老了。
那些昔日促使帝國輝煌強盛的存在,如今成了貼在帝國身體上的舊皮。
龍帝嘗試過整頓吏治,設(shè)立新的機構(gòu),并且還親自操持了好幾次的大洗牌。
帝國在他的一次次壽數(shù)中,割去頑疾,茍延殘喘……
每一次的復(fù)蘇,實則都在消耗帝國的根基,以及龍帝本人數(shù)百年積累下來的威望。
時間來到帝國歷300年
這是帝國的第三個百年紀念。
那些經(jīng)歷過“天地歷”的人物,基本都已不在人世。
世人眼中,唯有那位坐在龍椅上的帝王,是這漫長歲月的守望者。
他本人的爭議很大,但整個“帝國歷”都已經(jīng)被塑造成了他的模樣。
景國,綠洲之中
索加通過“投影術(shù)”看到了本次的慶典盛況。
他的身份特殊,不僅是這世上唯一的巨人,而且還是由陳景安養(yǎng)大的,龍帝將其視作是親切的晚輩。
但索加著實無意與其來往。
有這功夫,不如想想如何拯救帝國!
索加將身前的書籍擺放成手托,慵懶的看著投影術(shù)里的東西。
那些書籍的名字,無一例外都與“最好的時代”相關(guān)。
同樣一個名字,前后的跨度達到接近六百年。
索加最開始還很有興趣的當起了評委,橫向和縱向比較這些時代究竟哪一個更好。
直到后來,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一件事。
就仿佛,每個人眼里都有一個“最好的時代”。
這本身就不是絕對的概念。
那便沒有爭論的必要了。
索加自已閑暇之時,也有想過要記錄“最好的時代”。
奈何,帝國歷本身就不是一個適合記錄的時代。
那位活了700歲的帝王,他通過自已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總能讓一個“最壞的時代”突然變成“最好的時代”。
帝國歷在走出最初六十年的“黃金時代”之后,接下來的發(fā)展曲線就是一條條起伏的波峰。
但總體,索加承認自已對龍帝的印象改觀了。
他的做一切,絲毫不比自已植樹造林,收攏流民要差。
相比之下。
曾經(jīng)作為進步象征的“新體術(shù)”,如今反倒成了趴在時代身上吸血的新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