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劈混沌,清濁分離!
陳景安的腦海中不覺閃過這八個大字。
直至,那人與他手中的斧頭逐漸變得凝實。
轉(zhuǎn)瞬之間。
天空中的云朵快速掠過,地上的花木與溪流驟然更迭。
前一秒還是滿山新芽,到下一秒就成了歸根的落葉。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縮短了。
陳景安覺得自已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
這時,那男人忽然朝他看來,他的臉被金光籠罩,看不清具體的模樣。
但只是一個眼神,就讓陳景安有種被當成獵物的感覺。
他的一切,仿佛都被對方看穿了。
陳景安本以為這是錯覺。
然而,那人手持斧頭,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他每移動一個位置,周圍的景物全部發(fā)生變化。
同時也包括了陳景安的記憶。
他的腦子里平白多出了其他的經(jīng)歷。
以“四海”為例。
這是陳景安修行至今,他認知觀念里的界河世界觀。
可是在界河的神位【清濁分離】出現(xiàn)之后,世界走向一個新的分叉。
其名“六道”。
這也是他先前經(jīng)歷的那種可能。
不過此刻,陳景安被帶進了其他可能的情況里面。
譬如“五臟”,“七情”,“六欲”……
這同樣是界河延伸出來的分支。
而且,這些分支的底下,都會有一個對應的他存在。
陳景安在這些可能的情況下,走向了不同的結(jié)局。
這其中有不少,他甚至放棄了阻止天道,并且主動對其臣服。
這些記憶與經(jīng)歷一股腦涌入腦海,沖擊著陳景安的整體認知。
他有[子母鐘]居中平衡,更是有著[九世之魂]作為后盾,早就養(yǎng)成了不俗的心境。
奈何人力也有窮盡之時。
陳景安可以從十種不同的經(jīng)歷中辨明自我。
他也可以做到從百種經(jīng)歷中脫穎而出。
可是,當這些可能增加了千種,萬種甚至更多。
陳景安的認知足以被模糊。
他再想從中精準找到對應“四海”的部分,就變得尤為艱難了。
他也終于意識到,這就是來自天道的清算。
神君本身只是存在于無數(shù)個可能中的一個變數(shù)。
但是,一旦他們完成了突破,那么這個變數(shù)就將取代一切結(jié)果,貫穿所有的可能。
因此——
界河天道可以輕易從自身的岔口,衍生出無數(shù)種可能,并且強行帶著陳景安進入到不同的可能性之下。
這些一同涌入的記憶,將會在他體內(nèi)重塑出一個魂念的集合體,讓他忘記自已的本心。
陳景安嘗試著利用天道之驅(qū)來化解這些影響。
但是,不等天道之軀起到作用,他的耳邊就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倒是小瞧你了,竟然也是一個域外的天道。倘若真叫你成了氣候,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p>
陳景安瞬間意識到,武天世界的蹤跡已經(jīng)暴露了。
他嘗試著利用[子母鐘]來破局。
但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徹底停止了。
陳景安沒有聽到鐘鳴。
不過,他感覺自已腦海中那些雜亂的念頭正在褪去。
原本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的界河天道,如今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竟然又倒退回了先前的位置。
陳景安迫切想要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這時,他的耳邊迎面?zhèn)鱽硪魂嚪鹛枴?/p>
再望去的時候。
歡喜禪師僧袍鼓起,像是有風在吹動,他的腳下生出了一條蓮花大道。
在他身旁,星神則宛如陪襯的綠葉一樣,緊緊相隨。
他們腳下的蓮花大道將界河天道完全定住。
歡喜禪師給了陳景安一個眼神,他立刻就恢復了行動能力,不過眼前的景象仍然保持不變。
界河天道的身體逐漸有了虛化的跡象。
他艱難開口:“為什么?”
界河天道想不明白。
他都已經(jīng)成為了神君,怎么還要面臨死亡。
自已分明是不死不滅的。
他即便死在這里,也可以再從神道中復活。
可問題在于。
界河天道察覺到自已根本沒有這樣的力量。
這神位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他做的一切,好像都成了他人嫁衣。
這怎么可能!
自已明明是現(xiàn)如今界河最古老的存在。
早在當年禹神尚未突破合體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開始謀劃今日的一切。
這合體之位的出現(xiàn),也與他有著不小的關系。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比自已先一步奪走合體之位。
歡喜禪師看著一臉難以置信的天道,眼神中多了一絲憐憫。
他與對方并無交情,所以沒必要讓人死得明白。
再說了,神君真要是無所不能的,那自已和星神又何至于狼狽這些年。
歸根結(jié)底。
神君的強大也只是相對的。
他們存在于一切時間線,但是這也只囊括了現(xiàn)在,以及極其有限的過去。
真正的大神通者,他們的偉力卻遠遠不止于此。
他們甚至可以向未來索取。
按照他們的心意,將那些不存在于當前時空的東西收入囊中。
包括這尊【清濁分離】神位。
從它尚未誕生的時候,就有大神通者已經(jīng)預定了歸屬。
所以,即便界河天道才是促使【清濁分離】現(xiàn)世之人,但在神道的意義上,他也是拿了別人的東西。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歡喜禪師的眼神中帶著一種暗藏的激動,他緩緩走向界河天道。
周圍的景象開始發(fā)生變化。
萬事萬物,不再是具體的實景,而是一根根零散并且延伸的線條。
每一根線條都代表了一種未來。
從頭到尾,一直平滑。
唯有身處界河天道周圍的部分,那些線條開始扭曲,宛如浪花一樣還在沿著左右蔓延。
這是神君自身的存在,對于以他為中心的一系列時間線的影響。
其性質(zhì),恰好與“神君不變性”相反。
大神通者為其賦名。
——正史
這是神君存在的痕跡,同樣也是神君進階的資糧。
到了這一步。
他們稱得上不死不滅,需要將自身的痕跡盡可能多的留在世上,這就是“合體”邁向“大神通者”的過程。
對于歡喜禪師而言。
【清濁分離】的神位束縛了界河天道的力量。
他徒有境界,而無神力。
這是剝奪對方正史,將其化入自身體內(nèi)的最佳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