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蕭玄佑要去祭天,姜梔便知曉某人該動手了。
蕭玄佑離開前,特地吩咐闌夜讓他守好清芳殿,又派了不少守衛(wèi)在后院,讓姜梔這安心待著等他回來。
他已經(jīng)想好了。
等這次祭天結(jié)束,他便給姜梔一個新的身份,在內(nèi)務(wù)府過了明路,將她封為太子側(cè)妃。
他早就派自己的心腹李太醫(yī)在研制不會傷身的避子藥,等這兩日成品出來,他便可以讓姜梔真正成為他的人。
等日后他和李今顏的交易結(jié)束,便讓姜梔當(dāng)他唯一的太子妃。
蕭玄佑前腳才剛離開,青璇姑姑后腳就帶著兩個身材魁梧的婆子到了。
門口守衛(wèi)見到是青璇姑姑,知道她是皇后的人,并未敢多加阻攔。
“闌夜,我想要吃烤栗子,你替我去院外的樹上摘一些吧?!苯獥d對著虛空道。
闌夜皺眉沒有出聲,但實在架不住姜梔一遍又一遍念叨,甚至還讓婢女去取來狐裘,打算自己過去。
闌夜沒法子只能答應(yīng)下來。
他給兩個婢女使了眼色,讓她們看好娘子切莫胡亂走動,便飛身去了院外。
支開闌夜,姜梔在屋子內(nèi)不過等了一會兒,青璇姑姑便直接推開門進(jìn)來,將錦盒放在了她面前。
“皇后娘娘賞賜,還請娘子即刻服下?!?/p>
她板著一張臉沒什么表情,心中卻只覺得暢快。
一女不事二夫。
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子,早就該去死了。
*
蕭玄佑怎么都不會想到,第二日一早他匆匆趕回來的時候,見到的是姜梔那具冰冷的尸身。
她就這么面目如生地躺在榻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身上的衣物還是他離開前穿的那件,就連表情都是寧靜淡然的。
仿佛只是睡著了。
李今顏跪在他身邊,眼眶通紅,“臣妾該死,等收到消息趕到清芳殿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
“李太醫(yī),她到底怎么樣了?”他整個人像是呆住了,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只沉聲問一旁探脈的太醫(yī)。
李太醫(yī)仔細(xì)查看一番,最終只能搖搖頭嘆了口氣,“稟太子,這位娘子氣息全無,脈象斷絕,已經(jīng)死去超過五六個時辰了,臣實在無能為力?!?/p>
蕭玄佑差點站立不穩(wěn),腦袋嗡嗡作響,聽不進(jìn)任何聲音。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人。
她唇角還掛著一絲解脫的笑意,和夢境中她在青樓冷榻上死去時的畫面重疊。
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已經(jīng)改變了她的結(jié)局,為什么最后她還是會死?
蕭玄佑上前,握住姜梔那只已然冰冷的手,胸腔升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慌亂。
他唇瓣失去了血色,聲音更冷,“青璇人呢?”
“臣妾已經(jīng)派人扣下了?!崩罱耦伒馈?/p>
“殺了她?!彼裆降孟袷窃谡?wù)摻袢盏奶鞖狻?/p>
李今顏為難,“說到底青璇姑姑也是奉了母后的旨意,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您也不能……”
“我說,殺了她?!笔捫拥穆曇魪凝X縫中擠出來。
李今顏不敢再勸。
蕭玄佑的表情不太對勁。
眼底積壓著成片的像是要吞噬一切的暗黑風(fēng)暴,要將所有靠近的人席卷毀滅。
青璇姑姑被人堵住了嘴按在地上,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發(fā)髻散落下來,顯得十分狼狽。
然而就在手下的刀就要落在她脖頸之時,外面?zhèn)鱽硪宦暻謇涞膮柡?,“是本宮下的令,太子殿下是不是要連本宮一起殺了?”
皇后一身宮裝,眉目威嚴(yán)冷凝著進(jìn)來。
蕭玄佑神色頹然麻木地行禮,“兒臣不敢?!?/p>
皇后挑眉吩咐身后的護(hù)衛(wèi),“把她的尸身給我?guī)氯??!?/p>
“不行!”蕭玄佑忽地激動起來,踉蹌幾步攔在姜梔榻前,雙眸猩紅,“我看誰敢?!”
護(hù)衛(wèi)上來想要動手,被蕭玄佑一腳一個狠狠踹開。
剛剛回來的他還身著祭天的袞冕,此刻卻凌亂不堪,哪里還有一國太子的形象威儀?
“蕭玄佑!你是太子,你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皇后終于看不下去,讓除了李今顏外的所有人都出去。
“母后,為什么您要這么對我,為什么?”蕭玄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死死攥著姜梔的手。仿佛只有這樣做,才能給自己一絲絲力氣。
“你是儲君,未來的天子,應(yīng)該以天下為先,怎么能沉溺于兒女私情?”皇后威嚴(yán)的聲音傳來。
蕭玄佑將姜梔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輕輕撫摸過她已然失去生機(jī)的面龐,“可我現(xiàn)在只想要她?!?/p>
“我從小就聽母后的話,為了讓父皇母后放心,勤學(xué)苦讀不敢有絲毫懈怠,可母后似乎從來都不會滿意?!?/p>
“幼時我和太監(jiān)宮女們玩市井買賣,您說我身為儲君卻沉迷市井賤業(yè),有失皇家尊嚴(yán)。我喜歡音律,您說身為太子該學(xué)的是治世之道,不該沉溺于這種東西,不務(wù)正業(yè)。”
“我都聽您的一概不碰,將自己束縛在條條框框中,努力成為父皇和您心目中的儲君,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言行。”
“可現(xiàn)在我想要的只有姜梔!為什么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您都要奪走,為什么……”
李今顏垂手立在一旁,眼睜睜看著蕭玄佑那張向來莊重如玉的臉上竟然流下一行淚來。
她瞪大了雙眼。
皇后也震驚地瞪著蕭玄佑。
這是蕭玄佑被封為太子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哭。
她向來教導(dǎo)他,身為儲君要威嚴(yán),要沉靜,要喜怒不形于色。
可如今看著他悲痛絕望的模樣,她一顆冷酷的心也升起些許不安來。
這時候李今顏開口了,“母后,讓兒臣來勸勸太子吧?!?/p>
她緩步來到姜梔的榻前,想要將蕭玄佑的手從她手中拽出來。
但蕭玄佑卻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怎么都掰不開。
李今顏壓低聲音道:“太子,若您再激怒母后,清和縣主怕是一具全尸都不能留了。”
蕭玄佑眸底射出的光像是要吃人。
李今顏忍著頭皮發(fā)麻的感覺繼續(xù)勸,“再僵持下去,沈侍讀他們也會發(fā)現(xiàn)端倪,到時候連尸身都要來和你搶,清和縣主也只能葬入沈家,死后與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