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竟然輕薄于你,”嚴麗衾的話中帶了咬牙切齒的意味,“一切都是他活該?!?/p>
這件事眾人都有所耳聞。
但因為是臭名昭著的嚴文康,在場閨秀只覺得姜梔倒霉可憐,倒也不會在她面前刻意提起。
嚴麗衾卻偏偏故意說這種話,實在讓人膈應(yīng)。
“好了,既然來祈福就別提這些骯臟事,”皇后開口訓(xùn)斥,“這可不是在你忠勤伯爵府?!?/p>
“是,兒臣知錯?!眹利愻赖吐晳?yīng)下,陰毒的視線卻一直追隨著姜梔。
害死她親弟弟,還有臉來參加遴選太子妃?
想得美!
今日自己定要讓她顏面掃地,余生再也無法踏入皇宮一步!
殿前的祈福樹已經(jīng)高逾十余尺,樹干粗壯,枝葉繁茂層疊。
女官手中的托盤上放了由內(nèi)務(wù)府打造的玉牌,那玉牌質(zhì)地溫潤,上面刻著欽天監(jiān)挑選的吉語。玉牌上方穿孔懸了紅繩,方便人掛在祈福樹上。
小宮女將托盤上的玉牌一塊塊分發(fā)過去。
嚴麗衾朝著那小宮女打了個眼色,分到姜梔的時候,小宮女便將嚴麗衾早就備好的那塊玉牌遞到了姜梔手中。
姜梔察覺到嚴麗衾看著自己的視線,不由仔細翻看分到手中的玉牌。
上面的吉語沒錯,表面也完好無損,就連用來懸掛的紅繩姜梔也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
所以嚴麗衾到底想做什么?
姜梔來不及多想,皇后娘娘已經(jīng)率先將手中的玉牌掛在了祈福樹上。
其他閨秀跟著分散開,尋找合適的枝頭掛玉牌。
嚴麗衾擠到姜梔身邊,笑瞇瞇道:“姜大小姐極少來宮中,不懂宮中的規(guī)矩,這掛福牌的規(guī)矩可得仔細些,若是不慎摔了,可是大不敬之罪?!?/p>
姜梔抬眸看她一眼,淡淡道:“多謝三皇子妃提醒?!?/p>
她特意走遠了幾步,離她稍稍遠些,眼見所有人都掛完了玉牌,便迅速挑了個還算結(jié)實的枝條,伸手去掛。
就在她指尖穿過紅繩將福牌掛上枝頭,紅繩受力福牌下墜的瞬間,卻聽一聲輕微脆響。
福牌穿孔處的裂痕猛然崩開,整個福牌墜落在青石地面上,“?!钡匾宦暳殉闪藘砂搿?/p>
極其輕的一聲,卻讓在場的人臉色微變,紛紛詫異看向姜梔。
“哎呀,我都叮囑過姜大小姐要小心了,怎么還是這般毛毛躁躁的,這可是為太子祈福的玉牌,姜大小姐竟然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么?”
嚴麗衾驚呼一聲,掩下眼底的幸災(zāi)樂禍,轉(zhuǎn)向主持祈福的皇后,“母后,福牌碎了可是不祥之兆啊,這可如何是好?”
皇后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了。
欽天監(jiān)月余前有言:邪祟犯宮,意在東方。直指太子所在的東宮。
需要誦經(jīng)祈福,祛除邪祟才能破解,護佑太子傷愈。
而這小小的尚書之女,竟然這般沒輕沒重,壞了祈福宴,觸了這么大的霉頭,實在可惡至極!
“姜梔,你該當何罪?”皇后鳳眸凌厲,聲音更是冷得像冰。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唯有嚴麗衾繼續(xù)道:“母后,之前欽天監(jiān)便說有小人犯太歲,如今姜大小姐又沖撞了神明,將不詳之氣帶入宮中,若不妥善解決,恐怕太子殿下的身子……”
她沒有再說下去。
皇后的臉色風雨欲來,眸光陰沉。
嚴麗衾心中只覺得解氣。
經(jīng)過今日一事,姜梔休想在京都找到好婆家。
畢竟身帶不祥,惹皇后不喜的罪名,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
“姜氏女沖撞神明,不守閨儀,將她給我拖下去罰跪掌嘴,沒有本宮的允許不準停?!?/p>
女官立時領(lǐng)命上前。
嚴麗衾差點沒有鼓掌叫好。
今日她終于能為忠勤伯爵府,為弟弟出一口惡氣了!
“且慢?!苯獥d卻阻止了女官的動作。
皇后怒極反笑,“你還敢抗旨不成?”
姜梔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碎裂的福牌,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她面前跪下,“臣女恭喜皇后娘娘,賀喜皇后娘娘?!?/p>
皇后眉宇緊鎖,臉上怒意更盛,“還敢在此胡言亂語!”
“臣女只是覺得,這玉碎未必是兇兆。”姜梔語氣平靜,沒有絲毫的慌亂。
“都說玉石具有靈性,能擋災(zāi)禍。今日在祈福宴上碎裂,臣女認為這玉牌是替殿下承受災(zāi)難,擋了邪祟,乃是大吉之兆?!?/p>
嚴麗衾立時反駁,“明明是你失手打碎了福牌,任你舌燦蓮花也抵消不了這份罪過,母后明察秋毫,豈會被你欺瞞?”
姜梔將手中碎裂的玉牌拼在一起舉過頭頂,“皇后娘娘請看這玉牌上的吉語——”
“印綬得同天德,官刑不至,至老無災(zāi)。正好摔裂了‘刑’和‘災(zāi)’二字,豈不是說明殿下將會遠離災(zāi)禍,余生平安順遂?”
“怎么會這樣……”這下臉色難看的輪到了嚴麗衾。
皇后終于接過福牌查看,果然如姜梔所言,她心中怒火稍減。
“可姜大小姐殿前失儀,總該稍作懲戒吧?!眹利愻李D時換了個說法。
皇后還沒開口,卻聽一道清潤的聲音自殿外響起。
“兒臣給母后請安,今早兒臣還覺著心口有一股郁結(jié)之氣,身子不怎么爽利,怎么一到母后這,就覺得渾身舒暢,憋悶竟然一掃而空了。”
蕭玄佑朗聲邁步而來,眉眼帶著三分威儀,讓人不敢直視。
所有人立刻行禮。
皇后面露關(guān)切,“太醫(yī)不是說無礙了么?怎么還會心口郁結(jié),可有宣太醫(yī)看過?”
“謝母后關(guān)心,兒臣進了坤寧宮便無礙了,果然還是母后的宮里好?!?/p>
他臉上帶笑,有著獨屬于天潢貴胄的威儀貴氣。
皇后臉上也難得揚起一絲笑意,“真有如此靈驗?可莫要騙母后?!?/p>
“兒臣怎么敢,”蕭玄佑像是剛剛才看到地上跪著的姜梔,“這是發(fā)生何事了?”
皇后被蕭玄佑一通安慰,剩下的唯一一絲不悅也沒了,擺擺手道:“起來吧,今日便不追究你之過了?!?/p>
姜梔立刻謝恩,視線看向嚴麗衾。
這忠勤伯爵府還是得想辦法連根拔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