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說得隱晦,但姜梔卻聽懂了。
蕭玄佑身份高貴,是國之儲君,皇后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獨獨提起要賞賜自己,卻也僅僅只能是賞些身外之物。
若自己不識好歹生了別的心思,那皇后必然不會坐視不管。
“娘娘執(zhí)掌中宮,嚴(yán)正分明,護(hù)我朝國泰民安,臣女心中敬佩不已,只有瞻仰敬慕之情,絕無他心,還請娘娘明察?!彼止ЧЬ淳吹毓蛄讼氯ァ?/p>
姜梔覺得皇后今日真的沒必要賜座。
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跪拜起身了無數(shù)次,根本連椅面都沒沾到過。
聽完她的話,皇后的臉上才露出一抹笑意,紆尊降貴地伸手將她扶起身。
“瞧你,怎么動不動就跪拜?不用害怕,你如今是有功之人,無人敢為難你?!?/p>
姜梔松了口氣,知道今日這關(guān)自己算是過了。
這其實不是姜梔第一次入宮,也不是她第一次見皇后。
早在上輩子她委身于蕭玄佑后,皇后便曾私下召見過她一次。
只不過那次的記憶并不愉快。
面對她這個“勾引”太子的女人,皇后威嚴(yán)冷酷,說話更是毫不留情面,斥責(zé)她包藏禍心,妄圖攀龍附鳳,是個狐媚惑主的女子。若不是得知她已然懷了身孕,皇后說不定便直接將她拉出去杖斃,替太子解決了這個禍患。
那時的自己憤憤不平,又實在不想和蕭玄佑再牽扯下去,回到棲鳳樓后便買通身邊小丫鬟偷偷替她弄來了打胎的藥物,最終卻一尸兩命。
因此相較于上次見面,這次皇后對她的態(tài)度甚至能稱得上是和藹可親了。
從坤寧宮出來,姜梔抬頭看了看上方的天空,忍不住深深吐出胸口的濁氣。
這種步步是規(guī)矩,句句需謹(jǐn)慎的牢籠之地,她可不想再來了。
“姜大小姐還請跟著奴婢走,奴婢送您出宮?!彼鰜砭陀行m女迎上來替她引路。
姜梔點點頭跟著她走了一段路,卻發(fā)現(xiàn)和來時的路并不相同。
她警惕地停下,皺眉問她,“你要帶我去何處?你可知假傳皇后之令是死罪?”
小宮女沒想到她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只低著頭道:“姜大小姐還請跟我來,馬上便到了?!?/p>
姜梔卻固執(zhí)地不肯動身。
兩人就這么僵持下去,就在姜梔等得不耐煩時,身后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
“孤就知道騙不了你多遠(yuǎn),你先下去吧?!焙竺婺蔷湓捠桥c小宮女說的。
小宮女如蒙大赦地立刻行了禮就退下了。
姜梔看到蕭玄佑負(fù)手而立,一身明黃朝服襯得他貴氣天成,令旁邊的景色都頓時黯然失色。
她心下警鈴大作,卻不得不行禮,“臣女拜見太子殿下?!?/p>
還沒等蕭玄佑開口,她又道:“臣女正要出宮,就不打擾殿下了,告退?!?/p>
說完就想走。
卻被蕭玄佑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的身體被迫和他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蕭玄佑低著頭,一雙鳳眸深邃視線落在她身上。
“姜大小姐為何這般急著走?”
姜梔抿唇,“請問太子殿下有何事?”
面對她冷淡的態(tài)度,蕭玄佑不以為忤,“還沒問過姜大小姐,可還滿意孤讓母后賞你的東西?”
姜梔無奈長嘆。
雖然不知道蕭玄佑到底懷了什么心思,可到底是送她錢財?shù)呢斏駹?,得放恭敬些?/p>
“臣女很是喜歡,太子殿下有心了?!?/p>
蕭玄佑對蟬衣可謂熟悉至極。
那場夢中的他們耳鬢廝磨,水乳交融,只消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便能輕而易舉地知曉她的心思。
就如同現(xiàn)在,她表面上恭恭敬敬挑不出錯,實際卻是不耐煩,甚至抗拒的。
他無法忍受蟬衣對她這般疏離,手上便不自覺用力,將她更加拉近自己。
仿佛這樣,她便能完完全全地屬于自己。
“姜大小姐似乎很怕孤,為什么?”
姜梔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只能皺眉抬頭看向他,“太子殿下覺得我們這樣符合禮數(shù)么?”
雖然蕭玄佑選的宮道十分僻靜沒什么人經(jīng)過,但這宮里危機(jī)四伏,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若被皇后知道她和蕭玄佑在此地糾纏不清,她怕是日后再也別想有寧日了。
蕭玄佑勾了勾唇,“姜大小姐大可不必?fù)?dān)憂,此處孤已經(jīng)派人清場,無任何人敢靠近。孤只想知道,你為何如此抗拒孤?”
姜梔忍住一時的沖動。
為什么抗拒他?難道告訴他,她知道自己會死在他面前,所以有陰影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么?
她到底不敢說實話,最終只是編了套說辭,“太子殿下龍章鳳姿,貴氣天成,臣女雖滿心景仰,卻懼于天家威嚴(yán),只敢遠(yuǎn)遠(yuǎn)觀瞻太子風(fēng)儀,連靠近一步都覺得唐突褻瀆,還請?zhí)拥钕聦掑丁!?/p>
她姿態(tài)低得都快到地里去了。
蕭玄佑只挑了挑眉,“哦?沒想到姜大小姐竟然這般景仰孤,實在令孤心生欣喜。為了表達(dá)孤的贊賞,孤決定給姜大小姐一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jī)會。”
姜梔下意識覺得是個坑。
可他身份在此,自己心中再如何抵觸,還是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問:“不知太子殿下所言何事?”
蕭玄佑的視線牢牢鎖住她,聲音帶了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下個月便是孤選太子妃的日子,既然姜大小姐有心,那孤也不忍心讓你失望,姜大小姐那日務(wù)必前來參選?!?/p>
姜梔駭然抬頭,連儀態(tài)都顧不得了,不敢置信地問他,“太子殿下莫不是在開玩笑?”
以她的身份,別說太子妃了,連側(cè)妃都不可能落在她的頭上。
更何況太子妃人選皆是早就內(nèi)定,皇后才剛剛敲打過她,她如果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參選,豈不是明擺著和皇后對著干?
蕭玄佑卻淡淡道:“這有什么,孤只是讓你去參選,并非說會選你當(dāng)太子妃。”
“是姜大小姐自己說景仰孤,孤大發(fā)慈悲給你這個機(jī)會而已,還是說姜大小姐方才所言都是在誆騙孤,拿孤尋開心?”
姜梔哪里敢認(rèn),“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女句句出自肺腑,不敢欺瞞?!?/p>
“這便對了,”蕭玄佑笑起來,“我會將請柬送至姜府,還請姜大小姐務(wù)必出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