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初春時節(jié)的帝都郊外,萬物生長,綠草如茵。
正是踏青出游的好時節(jié)。
帝都東郊,棲鳳山上,桃花已開,為青山點綴漫天櫻紅,美不勝收。
一年一度的金麟會,就在這棲鳳山上舉辦。
此時,辰時未至,山腳下早已人聲鼎沸。
鎏金描銀的馬車,華貴的朱漆大轎,錦衣華服的公子,裙裾飄飄的閨秀……
甚至有不少挑擔(dān)的貨郎,攤販,都向著山上趕去,人群絡(luò)繹不絕。
上山人流中,一輛護衛(wèi)跟隨,奢華寬敞的馬車中。
歐陽財不時掀開車簾,四處觀望,一臉興奮。
而對面的顧塵風(fēng),卻是伸了個懶腰,意興闌珊。
是的,顧塵風(fēng)還是來參加金麟會了。
原因很簡單。
首先,顧塵風(fēng)對于上官冰心的那塊玉佩,很感興趣。
既然是對方主動邀請,便有機會深入接觸。
其次,如今帝都輿論場,對于顧家的污蔑和各種謠言,甚囂塵上。
近來大姐為了此事,頗為犯愁。
像金麟會這種,帝都關(guān)注度極高的盛會。
顧塵風(fēng)收到請柬不來,就會顯得心虛怯弱,遭人詬病。
反之,只要顧塵風(fēng)出面。
哪怕他什么也不用做,也代表顧家的一種坦蕩態(tài)度。
雖然,又要走出帝都。
但顧塵風(fēng)帶足了護衛(wèi),暗中又有那名強者跟隨。
更關(guān)鍵的是,如今的自己,也有了不弱的自保之力。
……
很快,馬車抵達山上,一座規(guī)模不小的“半山莊園”。
金麟會的會場,就在莊園內(nèi)部,大門外有差役把守。
顧塵風(fēng)二人,交了請柬,帶著幾名隨行護衛(wèi),進入莊園。
園內(nèi),殿堂樓閣,亭臺舞榭……應(yīng)有盡有,奢華雅致。
兩人行至金麟會的主場地,一座秀麗廣場。
廣場上,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人。
有衣著華貴的世家公子,大家閨秀,也有綸巾長衫的文人雅士,國子監(jiān)學(xué)子。
甚至還有身穿常服的文官清流,乃至一些帝都聞名的儒士賢能。
眾人在場中,吟詩作對,談笑晏晏,到處透露著高雅的氣息。
突然來到這樣的環(huán)境,顧塵風(fēng)感覺空氣中,仿佛都有墨香飄揚。
“嗯……有點文人騷客的味道了?!?/p>
但很快,他就眉頭一皺,看到了一粒“老鼠屎”。
不遠處,一名面白腮尖,一只腳還杵著拐杖的青年。
正在搭訕一名容貌清秀的年輕女子。
“張郵!”
“靠,這種垃圾,都能來如此高雅的地方???”顧塵風(fēng)一臉嫌棄的罵道。
他的罵聲不小,立刻引來四周關(guān)注的目光。
張郵也看到了顧塵風(fēng),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一旁的歐陽財,忙低聲提醒道。
“三少,你小點聲,咱們的名聲可比張郵更臭!”
“帝都雙廢”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顧塵風(fēng)和歐陽財,不學(xué)無術(shù),吃喝嫖賭,敗家子的名聲,早已傳遍帝都。
即便顧塵風(fēng)做出了《醉西廂》這首佳作,風(fēng)靡一時。
但大部人都猜測,這是顧塵風(fēng)請人代筆。
對其的卑劣行徑,也越發(fā)憎惡。
果然,兩人剛一到來,周圍便傳來一陣議論之聲。
“這兩個家伙怎么也來了,這不是拉低金麟會的水準嗎?”
“是呀,這種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出現(xiàn)在這里,簡直是有辱斯文。”
……
聽到這些議論聲,歐陽財臊得老臉發(fā)燙。
“三少,我們到別處去避避?!?/p>
顧塵風(fēng)卻毫不在意,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折扇,隨手一抖。
“避什么?看我不爽?讓他們來打我呀!”
說著,便一走三晃地,走出了“江南四大才子”的步伐。
敬業(yè)是一種美德!
顧塵風(fēng)知道,自己在帝都的人設(shè)是“紈绔”,紈绔就要有紈绔的樣子。
更何況,以顧家如今的狀況。
自己越低調(diào),別人反而會覺得顧家大勢將傾。
越囂張,敵人反倒越摸不透。
顧塵風(fēng)的張狂態(tài)度,和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藨B(tài),惹得周圍人群更加不滿。
然而,的確沒一個人,敢拿他怎么樣。
相國府的三少爺,顧家三代唯一男丁。
別說是他們了,便是皇子公主,也不敢拿顧塵風(fēng)如何。
更何況,顧塵風(fēng)身后,還跟著幾名膀大腰圓,兇神惡煞的武者護衛(wèi)。
見眾人怒目而視,卻無可奈何的樣子。
顧塵風(fēng)嗤笑道。
“我就喜歡你們看我不爽,又不敢動我的樣子,一群慫貨?!?/p>
說話間,正好經(jīng)過張郵身邊,后者正眼含怨恨地看著顧塵風(fēng)。
不等對方開口,顧塵風(fēng)主動打招呼。
“張兄,又見面了。
你這狗腿還沒好呢?小心點,別又折了?!?/p>
張郵腦子“嗡”的一聲,氣得臉色漲紅,連話都不會說了。
等緩過勁兒來,顧塵風(fēng)二人已經(jīng)走遠。
“顧塵風(fēng)……”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張郵咬牙切齒,表情扭曲。
“哼,讓你這個廢柴再得意一會兒。
今日過后,你就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同一時間,手搖折扇,神態(tài)欠揍的顧塵風(fēng),眼中也閃過一抹精光。
如今他的靈覺非比尋常。
僅憑張郵剛才看自己的眼神。
和自己故意辱罵對方后,張郵那刻意隱忍的表現(xiàn)。
他便知道,這家伙心中有鬼,恐怕有什么陰謀。
“看來今日這場金麟會,不會太安寧了?!?/p>
金麟會的會場,面積不小。
說是一座廣場,實則亭臺樓閣,依山勢起伏,假山流水,環(huán)繞穿梭。
隨處可見繁茂草木,簇簇紅櫻,可謂自然與建筑完美融合。
此時,顧塵風(fēng)和歐陽財,在幾座環(huán)繞廣場,弧形修建的一座涼亭中落座。
這是金麟會上,最好的幾處席位之一。
不僅環(huán)境優(yōu)美,還能俯瞰整個會場。
雖然兩人都不是什么才子大儒。
但一位是相國府少爺,一位是金麟會的重要贊助商。
又是上官冰心親自邀請的貴客,自然有資格獨占一亭。
二人在亭中,品佳釀,享美食。
歐陽財目光四下掃視,多是在一些端莊秀麗,身姿綽約的年輕女子身上停留。
眼中只有單純對美色的向往。
顧塵風(fēng)則懶洋洋地,靠在一張長椅上。
看似對周圍一切漠不關(guān)心,實則卻是暗暗發(fā)散自己的精神力。
突破源氣境后,顧塵風(fēng)擁有了一種極強的感知能力。
方圓三丈范圍,可洞若觀火。
此刻,他將這種感知力,全力擴散。
不求觀察細節(jié),只是傾聽這園中的種種聲音。
一時間,園中各處,不少議論聲便傳入他的耳中。
不出所料,議論聲中,有不少都是關(guān)于顧家的。
議題自然是鎮(zhèn)北大將軍,顧凌霄在邊關(guān)殺良冒功,貪贓枉法……等等傳聞。
情況果然不容樂觀。
若之前這些話,還只是道聽途說的謠言。
如今連“士林階層”也開始熱議此事,事情就沒那么簡單了。
文人看似弱勢,實則以筆為刀,殺人無形。
若這些能夠著書立說,掌握言論之輩,也相信了這些傳言。
這些普通人中的權(quán)威人士,就能影響無數(shù)人,一傳十,十傳百……
到時候,眾口鑠金,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顧塵風(fēng)再度意識到,這場金麟會暗藏的兇險。
就在此時,一行人的到來,引起廣場上一陣騷動。
顧塵風(fēng)抬眼一看,先是看到一列身著宮裝、姿態(tài)嚴謹?shù)膬x仗隊伍。
中央簇擁著幾名男女,其中一道靚麗身影頗為熟悉。
少女身著一襲流霞般明艷的宮裝長裙,上繡金絲鸞鳳花紋。
如墨青絲綰成了精致的靈蛇髻,斜插一支點翠嵌明珠的鳳釵,步搖輕顫,更添華貴。
少女容貌嬌美,一張瓜子臉瑩白如玉,靈動含水的杏眼顧盼生輝,鼻梁挺翹,櫻唇不點而朱。
小巧的下巴習(xí)慣性的微微抬起,像是一只驕傲的孔雀。
“瑤音公主,她怎么也來了?”
歐陽財不以為奇,“我大離王朝武風(fēng)鼎盛,稱霸衍州南部大地后,尤重文教。
金麟會這種文壇圣事,雖非官方活動,皇家也會有代表出席。
三少你看,來的可不止瑤音公主,三皇子也來了?!?/p>
顧塵風(fēng)居高臨下觀瞧,果見瑤音公主身旁,還有一名氣度不凡的蟒袍青年。
此人步履穩(wěn)健,目光銳利,應(yīng)該是一名武者。
在兩人身后,還跟著一名衣著華貴,體型略顯渾圓的男子。
此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神態(tài)肆意,隱有桀驁之色。
之所以會注意此人,是因為對方進入會場后。
目光四下掃視,遠遠望見了亭中的顧塵風(fēng),男子臉色一沉,隱隱帶著一絲敵意。
“那人是……?”顧塵風(fēng)有些疑惑。
“那是蕭國舅,蕭貴妃的親弟弟?!睔W陽財?shù)故钦J識此人。
當(dāng)今陛下少理國事,皇后在十年前就已駕崩,后位空懸已久。
蕭貴妃乃瑤音公主和三皇子的生母,很受寵幸,傳聞極有可能登上后位。
蕭貴妃的娘家,蕭氏也是名門大族。
但在蕭貴妃這一代,嫡出的男丁,卻只有蕭國舅一人,自幼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其地位,基本等同于顧塵風(fēng)在相國府的位置,都是大族獨苗。
“我跟這人有仇?他看我的眼神,不大對呀?!?/p>
歐陽財苦笑道:“三少,你何止跟蕭國舅有仇,如今大半個帝都的男人,都跟你有仇。
難道你不知道,蘇大家是帝都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嗎?
聽說蕭國舅為了得到蘇大家的芳心,更是煞費苦心,曾揚言蘇大家非他莫屬。
沒成想,你第一次去千嬌閣,就把蘇大家拿下了。
待會兒,你可要小心點,別被這家伙找茬?!?/p>
顧塵風(fēng)恍然,不屑一笑。
“哦……原來是只卑微的舔狗。”
歐陽財表情怪異,心說,說到舔,三少您才是祖宗嘞。
隨著皇家代表,在會場中央一座涼亭入席。
這場金麟會,也終于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