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亂神之說,自古有之。
是真是假,每個人都有自已的看法,但對術師而言,他們能夠感受到那股神奇的力量,自然會保持敬畏,而儀軌中也寫明,在求敕封的文書奉上之后,城隍會派人考察。
聽上去很像民間故事對不對?
但高陽不敢大意,嚴格按照前輩記載進行。
他在眾人陪同下,直下茅山,來到市內(nèi)的城隍廟,這本來是市民休閑的地方,平日也有不少人燒香上供求個好彩頭,但那只是大家美好的愿望,沒人覺得“城隍”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到達城隍廟之前,清虛已經(jīng)和地方上取得聯(lián)絡,通知高陽求敕封的事。
當?shù)氐闹鞴懿块T動作很快,城隍廟一個小時清場完畢。
高陽到達的時候,城隍廟內(nèi)空無一人。
清虛看了一眼手機時間,認真道:“少主,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還有八個小時,您不能吃不能喝,請堅持一下?!?/p>
“哈哈,感覺明天要起早查肝功一樣,沒問題?!备哧栃χ鴶[擺手,“該走的流程,我會好好走完。”
由于城隍廟也是個旅游景點兒,所以里面多少有點兒“神仙打架”。
清虛向高陽介紹城隍廟中供奉的神像。
除了正殿的城隍老爺和陰陽雙使之外,配殿還供奉著城隍夫人,城隍的兒子等等,走過正殿,到達后殿,則供奉著文昌帝君,財神爺,土地公等。
這就是商業(yè)化的后果了,但凡有點兒用的,一股腦全都供起來。
至于靈不靈……嗨,歸根結底還不是求個心安?
高陽在清虛、楚熊和玄靜瑤的陪同下,在正殿坐了下來,一人一個蒲團。上下茅山的兩位長老是當仁不讓,但玄靜瑤是死活不肯在外面等。
自家老公要等什么城隍陰陽使,她這個做老婆的怎么可能等得了?
城隍廟的院子里,是茅山十七法脈的關鍵人員,他們結成陣法,護持著整座城隍廟。正殿內(nèi),清虛和楚熊與高陽坐成正三角形狀。
高陽面向城隍塑像趺坐于地,閉著雙眼,抱元守一,感受“炁”的流轉(zhuǎn)。
按照前輩記載,城隍陰陽雙使來查驗求敕封者的資格,會在午夜降臨,到達時,求敕者眉心發(fā)脹,同時城隍廟上空有青黑二氣環(huán)繞。
過幾個小時,高陽就會知道前輩的記錄到底對不對了。
玄靜瑤連日來精神緊繃,早已疲憊不堪,硬撐著眼皮陪高陽等到晚上九點,就已經(jīng)不停打瞌睡了,高陽索性要來一床被子,給她打了個地鋪。
他隨手在玄靜瑤身上貼了幾張符箓。
到了午夜,陰氣就會變重,又在城隍廟這種地方,還是要替玄靜瑤防備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距離午夜還有三分鐘。
高陽眉心開始發(fā)脹。
他心中一動,輕聲道:“清虛先生,楚熊長老,請二位幫我護法。”
“是,少主!”
兩人面色嚴肅拱手。
他們明白,高陽一定有所覺。
此刻的城隍廟周圍,已經(jīng)被茅山術師占據(jù),他們卡住每一個關鍵位置,陣法流轉(zhuǎn),道劍符箓在手,只要不是出現(xiàn)昊天會那樣的敵人,他們都有信心克敵制勝。
午夜時分,青黑二色氣流在城隍廟上空出現(xiàn),圍繞城隍廟不停轉(zhuǎn)圈。
烏云掩月,星斗暗淡。
高陽眼觀鼻鼻觀心,玄靜瑤睡的香甜,清虛和楚熊兩人全副武裝,護持在高陽左右兩側,背對背,面向大殿兩側墻壁。
“呼……”
大殿內(nèi),平地起風,清虛楚熊兩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呼吸微微急促,不敢有任何異動,盡管他們專門和怪力亂神的事情打交道,但今天這場面他們還是人生中第一次經(jīng)歷,不敢有任何逾矩之處。
城隍廟上空青黑兩色氣流,化作兩條游龍般鉆進城隍廟主殿。
院子里的術師們親眼目睹這一切,心頭升起敬畏。
高陽對于周圍發(fā)生的事兒一清二楚,他只是閉著眼睛,等待一些事情的發(fā)生。耳邊忽然響起腳步聲,就像是兩名孩童從供桌上跳下,邁著大人步幅的步子向他走來。
感知中,左右兩側有明顯的“異物感”。
就是——你感覺到某位置有東西,但是睜開眼卻沒有看到東西。
高陽沒有睜眼,他能感覺到,那兩個“東西”在他左右兩側站定,隨即,他的靈智就飄了起來,清虛和楚熊兩人也是底蘊深厚的術師,若有所覺,似乎身后高陽有了變化。
等到一切恢復平靜,清虛輕呼道:“少主?”
無人應答。
“少主?”楚熊也輕聲呼喚。
依舊無人應答。
兩人認為這是正常現(xiàn)象,于是沒有多問,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整整十二個小時過去,高陽依舊趺坐在地,閉著雙眼,有呼吸,但感覺是個植物人。
玄靜瑤急了,想要晃醒高陽,但是被楚熊和清虛聯(lián)手阻止。
“少主,現(xiàn)在應該是神游狀態(tài),只能等他自已醒來,如果有外力干擾,他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清虛滿頭大汗解釋。
楚熊從普及知識的角度給玄靜瑤科普這種狀態(tài)如何如何難得,一旦醒來,又如何如何受益匪淺。
但玄靜瑤卻滿臉怒氣:“你們兩個人,忽悠我老公當什么山主,現(xiàn)在把他搞成這樣,還不讓我救他,他如果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們!茅山很了不起么?我會去玄天會,找老會長討一個公道!”
楚熊和清虛對視一眼,大汗淋漓。
是,這是高陽親口答應的。
但,玄天會老會長可不會管這些,玄天會的傳人被他們廢了,鬼知道老會長會做出什么事來?世上術師千千萬,老會長堪稱在世神仙。
聽外號就知道,老會長的實力有多牛逼。
這么說吧,高陽以一人之力破掉四象大陣已經(jīng)足夠震撼茅山上下,可如果當時是老會長在茅山,怕是要血流漂杵。
“少主夫人,神游時間有長有短,稍安勿躁啊?!背芸嗫谄判牡溃拔覀兿胝埳僦髯錾街?,斷然不會害他,每一個術師,都有更進一步的想法,少主既然愿意冒險,我相信他是有把握的。”
玄靜瑤哭起來:“進一步很重要么?我不管他進步還是退步,他是我老公,我只要我老公回來?!?/p>
城隍廟內(nèi)外的茅山術師聽到玄靜瑤的哭聲,都默然無語。
他們確實沒資格勸玄靜瑤接受現(xiàn)狀。
又過了十二小時,距離高陽“神游”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四小時,玄靜瑤只吃了一頓飯,喝了一瓶水,癡癡呆呆的守在高陽身邊,生怕錯過他醒來的時刻。
城隍廟內(nèi)外的茅山術師已經(jīng)輪班兩次了。
大家換班時都相視無言。
高陽的狀況就像是大山一樣壓在眾人心頭,之前還是太過樂觀了,似乎有意無意忽視了敕封的危險性,不少高階術師已經(jīng)在悄悄交流高陽敕封失敗的后果。
最顯而易見的惡果就是——玄門十七脈少了一位手腕強力的術師。
再遇到昊天會的高階術師,怕是能對付的人會越來越少。
清虛和楚熊默默守護在高陽兩側,對視一眼。
清虛輕聲道:“我們還是有些魯莽,如果此刻昊天會再有動作,我們怕是……”
楚熊眉頭緊皺。
這是他最不愿意思考的可能性。
但……世事就是如此,你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
高陽“神游”的第二十七個小時,也就是凌晨三點,一道人影悄無聲息降臨城隍廟。
“高陽,出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