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您這是為難我了,我承認(rèn),當(dāng)年您水里的藥是我下的,除此之外我實在是沒有可交代的了?!蓖醮蠛瓶嘈Φ?,“我和梅姐……就是小梅,也是臨時合作,平時她干她的外圍,我溜我的街,除了去店里玩的時候能看到她釣凱子,其余時間內(nèi)我們沒有交集?!?/p>
“我聽說,她死了?!蓖醮蠛坪鋈坏溃暗俏沂锹犓龔那暗慕忝谜f的。”
“死了?”高陽眉頭一皺,“什么時候的事兒?”
“記不住了?!蓖醮蠛瓶嘈?。
“行,我滿意了?!备哧柕馈?/p>
那個外圍的死活,他并不關(guān)心?;蛘哒f,從事邊緣行業(yè)的人,不少都難得善終。
“那我的賬,您可以清了吧?”王大浩有些拿不準(zhǔn)。
“劉總,一千萬的賬,按照說好的,明天派人去清?!备哧柕?。
“好嘞?!?/p>
“再見?!?/p>
“恭送高先生!”劉總起身,含笑向高陽送別。
高陽離開大樓之后,給李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明天清賬的事兒,但李洪的回答則是,根本不用清,劉總表示想走正道,請李洪指條明路,那一千萬就算是“指點”費。
高陽接著安排李洪去查梅姐的事兒。
人是死了,但是該弄清楚的地方還有不少。
……
王大浩長長出了一口氣:“劉總,我可以走了吧,麻煩您派人把我的東西送回家吧。”
“你在說什么?”劉總眉頭一皺。
“高先生已經(jīng)替我清了賬,我不欠你了,我難道不能回家?”王大浩一愣。
“你再想想,你欠我多少?”劉總冷笑。
王大浩愕然:“剛才說,我欠……欠……一千一百八十八萬?!?/p>
“對啊,高先生替你抹了一千萬的賬,剩下還有一百一十八萬,你打算什么時候還?”劉總獰笑道。
“不對,是高先生替我清賬啊?!蓖醮蠛频男拿腿灰怀?。
“呵呵……你是聽不懂人話么?”劉總勾勾手指,兩名馬仔將他重新架上老虎凳。
“劉總,您不能這樣,我已經(jīng)不欠你錢了?!蓖醮蠛瓢Ш康馈?/p>
“我只能說,高先生辦事敞亮,給你扛了大部分債,但還留了一小部分,讓我收利息,弄他!”劉總冷喝道。
“??!”
王大浩的慘嚎在地下一層回蕩。
如果他不知道高峰的事兒,會不會就不去找高峰的麻煩,會不會胃口就沒有那么大,會不會不會欠下這么多債?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這話對高峰同樣如此。
如果人生有如果……他一定不會選擇在肖家將高陽逼進墻角,使得高陽肖家和玄靜瑤三方絕地反擊,讓他成為警局的“座上賓”。
有限的探視時間內(nèi),許云鳳還是來看望他了。
“媽,救我出去啊,媽!”高峰痛哭流涕,跪在許云鳳面前。
許云鳳不是他親生母親,但卻是最溺愛他的人,從小到大不管他要什么,許云鳳都會努力幫他實現(xiàn)愿望,即便王半山是個酒鬼,對家庭貢獻極為有限,許云鳳也靠著雙手努力托舉高峰。
高峰知道,許云鳳幫不了自已,但許云鳳會心軟,會去求高陽。
高陽看在親生母親的份上,說不定會網(wǎng)開一面。
高峰是打算“曲線”營救自已。
看著跪在眼前,彷徨無助的養(yǎng)子,許云鳳心如刀攪。血緣是假的,但親情是真的。
許云鳳腦海中浮現(xiàn)無數(shù)高峰成長的片段。
從牙牙學(xué)語開始,到離開家結(jié)束……中間的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又豈是幾句話能夠概括?
有恩,有怨,有虧欠,有償還……還有堵在胸口卻說不出的話語以及一個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
是高峰捅死了王半山,卻也間接拯救了許云鳳。
這是許云鳳愿意替他頂罪的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就是對他的虧欠,因為王半山的存在,高峰其實沒有過幾天舒心日子。
種種,在許云鳳心中交織。
她,終究沒說高峰想聽的話。
“小峰,你做錯了事就認(rèn)真改錯,如果高家不要你,媽要你?!痹S云鳳道。
“你在說什么?我做錯什么了?”高峰霍然站起,“我只是買了幾個小視頻而已,我有什么錯?是高陽他們想置我于死地,就算沒有那幾段視頻,他一樣會弄死我!”
“小陽,不是那樣的人。”許云鳳流著眼淚辯解道,“小陽是好人?!?/p>
“對,他是好人,我是壞人,我該死,你也讓我認(rèn)錯,老子就不認(rèn),你滾啊!”高峰陡然發(fā)飆,一把將許云鳳推倒在地。
現(xiàn)場警員立刻終止會面,帶走了高峰。
許云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手心手背都是肉,高峰高陽都是她的孩子,讓她怎么辦?
滿腹心酸的許云鳳慢慢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許云鳳愣了一下。
張月霞竟然來了。
兩人望著對方,久久無語。
許云鳳彷徨茫然且惶恐萬分……她下意識想要低頭從張月霞身邊離開,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當(dāng)年閨蜜。
“云鳳,別走?!睆堅孪家话牙∷氖直郏斑@么多年了,難道我們連一句話都不能說么?”
許云鳳弓著腰,低聲道:“高太太,我……我……我沒什么好說的?!?/p>
“你也是來看小峰的吧?”張月霞嘆息一聲道,“我們有同一個孩子,就算看在小峰的面子上,我們聊聊?!?/p>
張月霞開車將許云鳳帶到距離看守所不遠的一處路邊面館,要了兩瓶飲料,面對面坐下來。
兩人視線觸碰。
這是時隔二十年后的第一次見面。
許云鳳被指控謀殺的時候,張月霞沒出現(xiàn)。
高峰為許云鳳脫罪的時候,張月霞只是遠遠看了一眼。
從當(dāng)年的閨蜜到今天形同陌路,中間有太多無法計算衡量的東西,歲月將所有情感揉成了一團亂麻,無人能夠理清。
包括她們自已。
“你老了?!?/p>
良久之后,張月霞緩緩開口。
許云鳳苦笑:“我本該就是這個樣子,是你年輕。”
僅從相貌上判斷,保養(yǎng)得當(dāng)營養(yǎng)均衡的張月霞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許云鳳則比她的年紀(jì)顯大最少五六歲。
兩人的境遇,一眼就能分辨。
“許云鳳,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如實回答我?!睆堅孪甲プ★嬃掀浚⑽⒂昧?。
“你問吧?!?/p>
“你是不是故意把高峰養(yǎng)廢的?”張月霞雙眼如利劍,刺入許云鳳眼底。
“你在說什么?”許云鳳一臉茫然,“我為什么要養(yǎng)廢高峰?我把他當(dāng)成我親生兒子?!?/p>
“為什么?你太有動機了。”張月霞冷笑道,“你恨我在競爭中贏了你,你恨我擁有了高洪森,然后調(diào)換了我的孩子,再溺愛高峰,讓他不明世事,不懂道理,極端自利……現(xiàn)在,他終于自食其果了,這一切難道不是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