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陸景淮在林昭耳邊低聲道,“警方那邊找到一封于欣秋寫的遺書?!?/p>
他頓了頓,看向聞達,“讓林陽先照顧他?!?/p>
林陽隨即上前接替了林昭,扶住了聞達,“姐,你去吧,這邊有我。”
陸景淮指尖掐入林昭掌心,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一名警官將一個裝在透明證物袋里的信件遞給她,神色凝重:“陸先生,林小姐。
這是在綁架于欣秋的那輛廢棄面包車里發(fā)現(xiàn)的,壓在她的包底下。經(jīng)過初步筆跡鑒定,確認是于欣秋本人所寫?!?/p>
林昭接過證物袋,深吸一口氣,展開閱讀。
遺書的字跡略顯潦草,似乎是在倉促或情緒激動下寫就:
我的懺悔:
我知道自已罪孽深重,無顏面對任何人。
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因心疼姐姐多年未孕,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一時鬼迷心竅,對剛剛生產(chǎn)、身體虛弱的溫雅女士產(chǎn)生了邪惡的念頭。
我偷偷用一個無人認領(lǐng)的夭折男嬰,換走了她早產(chǎn)生出的健康女嬰,抱回家中送給姐姐。
事后,我才驚悉溫雅女士的身份背景,巨大的恐懼和愧疚日夜折磨著我,最終讓我選擇放棄一切,遠走國外,試圖逃避良心的譴責。
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一天活得安寧。
這次回來,也是因為我的孩子聞達得了重病,而當?shù)蒯t(yī)療條件落后無法醫(yī)治,想要尋求姐姐和姐夫的幫助。
沒想到姐夫卻已經(jīng)去世,姐姐病重。
幸好當日的小嬰兒已經(jīng)被姐姐撫養(yǎng)成人,得知我的困難后,慷慨地為我的兒子聞達支付了額醫(yī)藥費。
我的丈夫聞納森,卻因此心生貪念,逼迫我合謀綁架林昭小姐以勒索錢財。
我堅決不同意,他卻以兒子聞達的性命相威脅,并將我騙出醫(yī)院。
在爭執(zhí)中,他對我暴力相加,而在反抗時失手殺害了他。
聞納森雖惡,亦是我當年種下的惡果所招致的報應(yīng),所有罪孽,皆由我一人起,也應(yīng)由我一人終。
于是我將自已與他捆綁在一起投海,結(jié)束一切。
于欣秋 絕筆】
林昭讀完,眉頭緊鎖地看向警官:“您覺得,她寫的都是事實嗎?”
“這封遺書,交代了前因后果,情感充沛,將二十年前的掉包案和如今的綁架殺人案都歸結(jié)于于欣秋個人的初始罪惡和聞納森的貪念暴行,而邏輯上也形成了一個閉環(huán)。”
警官看向林昭:“可事實上卻錯漏百出?!?/p>
林昭點頭,因為她也是這樣認為的,“除了各種細節(jié)外,有一個最關(guān)鍵的點,她兒子的醫(yī)藥費都還沒繳上,遺書里竟也一個字未提到她的兒子。”
“作為母親,她那么愛聞達,不可能死之前留下的遺書,沒有話是要對聞達說的,反而感覺留下遺書,就是為了交代真相。”
警官朝林昭露出欣賞的目光:“林小姐,你很聰明,這確實也是我們考慮到的很重要的疑點。”
“所以案子不會因此結(jié)束,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p>
溫家。
醫(yī)生給顏珍看了并無大礙,但做戲做圈套,她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沒走動過,也不吃不喝。
溫卓儀在床邊勸說道:“媽,你別這樣,這事確實是你做得不對,別人也很難不懷疑你。等找到于欣秋,真相大白,這事就能翻篇?!?/p>
顏珍難過道:“可是媽媽心里難受啊,你爸爸爺爺從來就把我當成是外人,現(xiàn)在認回林昭,你姑姑也跟你爺爺冰釋前嫌了,我在溫家更是毫無地位可言?!?/p>
說著她緊緊握住溫卓儀的手,“你千萬不能放棄溫氏的股份,要把這些牢牢抓在手里,就算你自已不在乎,也要為辰寶,還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作打算啊!”好的,這是接下來的情節(jié)發(fā)展:
溫卓儀看著母親這副油鹽不進,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格發(fā)來的消息:「陸景淮那邊有消息了,出來一下?!?/p>
溫卓儀嘆了口氣,對床上的顏珍道:“媽,陳格找我,我出去一下。你多少吃點東西,身體要緊?!?/p>
顏珍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有氣無力地揮揮手。
溫卓儀無奈,替她掖了掖被角,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房門輕輕合上。
幾秒后,原本癱軟在床的顏珍倏地睜開了眼睛,那里面哪里還有半分虛弱和難過,只剩下精光四射的警惕和算計。
溫展把她手機都拿走了,幸好她從不用那個手機聯(lián)系那些人。
顏珍起身進了衣帽間,從一個舊款包里翻出手機,查看消息。
【夫人,任務(wù)完成?!?/p>
看見消息的一瞬間,顏珍渾身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向上咧開。
這夫婦倆一死,案子也該了結(jié)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知道二十年前的秘密。
剛剛收到的消息,臨市海邊發(fā)現(xiàn)了兩具尸體,經(jīng)過初步辨認,就是于欣秋和她丈夫聞納森!”
溫卓儀走進客廳,溫展和溫世崢,溫卓喬都在。
她上前到陳格身邊,迫不及待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找到于欣秋了?”
陳格嘆了口氣,“找到了,但是夫婦倆都死了?!?/p>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在寂靜的客廳里炸開。
幾人都難以置信。
溫展霍然起身,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都死了?!怎么死的?”
“警方原本初步判斷是他殺。兩人身上都有捆綁和掙扎的痕跡,像是被滅口后拋尸入海?!?/p>
“后來卻找到了于欣秋的遺書?!?/p>
隨后陳格把陸景淮轉(zhuǎn)述的遺書大致內(nèi)容告知眾人。
客廳里短暫的寂靜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復(fù)雜的情緒。
溫卓喬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這一切根本沒有人指使,當年是于欣秋跟于素蘭策劃的把姑姑的嬰兒掉包?”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如釋重負,卻又夾雜著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溫卓儀也慶幸道:“這是不是也證明了媽媽是無辜的?!?/p>
溫展緊繃的下頜線稍微松弛了半分,但眼神中的疑慮并未完全散去。
遺書的出現(xiàn),確實讓二十年前的舊案似乎有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結(jié)局。
然而所有罪責指向了兩個已死之人和一個早已神志不清的于素蘭。
這顯然就是死無對證??!
倘若這是真相還好,如果背后的人策劃了這一切,而這個人如果是........
溫展不敢想象下去。
同樣的溫世崢臉上也并無真相大白的豁然。
于欣秋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留下這樣一封“完美”的遺書然后自殺。
這巧合得太過刻意!
但他看了一眼明顯傾向于接受這個“真相”的孫子孫女,又看了一眼身心俱疲的兒子,質(zhì)疑的話又咽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