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良隔著鐵欄站定,目光落在她臉上,“你父親…… 還好嗎?”
“托你的福,他還活著?!?林昭的聲音很冷,指尖卻在身側攥緊。
宋俊良苦澀地笑了笑:“我對不起你父親,也對不起你。二十年的刑罰,也算是給你們一個交代了?!?/p>
林昭怨恨地睨著他,“不,那是你的報應,可永遠彌補不了我父親受過苦,哪怕你現(xiàn)在去死,也不夠。”
宋俊良臉色重重沉下,但沒反駁:“你說得對,我該帶著對你們的愧疚和歉意,痛苦地活下去?!?/p>
他深深嘆了口氣,“但這些事跟景淮無關,無論是眼角膜的事情,還是后來我翻供,那些他都不知道?!?/p>
“你恨我無可厚非,但是他對你用情至深,把你看得比自已的生命還重要。”
“十七年前,他親眼看著父親在車禍中身亡,而自已搶救過來,卻什么都看不見。”
“受陸家老大的迫害,我妹妹帶著他東躲西藏?!?/p>
“當時他才十歲根本承受不了這些,他變得沉默寡言,每天在噩夢中驚醒,我跟他母親真的很擔心,他就這么廢了?!?/p>
“可為了找到合適的眼角膜,也為了能幫他重新回到陸家,我跟他母親只能先把他寄養(yǎng)在他外婆家。”
“一晃兩年就過去了,淮子剛適應了在外婆家的生活,就被陸家老大找到,外婆為了救他,被活活打死。”
林昭心臟重重一顫。
在宋婉楨口中她聽說過一些,但陸景淮從未跟她提起過。
宋俊良的喉結劇烈滾動著,指節(jié)抵在鐵欄上,泛出青白的印子。
“之后淮子一個什么都看不見的小孩,在恐懼中四處逃命,在近乎絕望的時候,遇到的那個人就是你?!?/p>
“是你跟你父親救了他?!?/p>
林昭大腦轟然一聲。
腦海里關于那個失明的小哥哥的記憶,突然一點點地拼湊起來,漸漸地跟陸景淮的身影重合。
是他。
當年那個小哥哥是他。
十歲的林昭舉著向日葵雨傘,看見被惡犬嚇得蜷縮在巷子的少年。
她毫不猶豫沖上去,把雨傘揮向惡犬。
惡犬卻發(fā)了瘋似的,張著利齒朝他們步步逼近。
林昭抓起少年的手,“小哥哥,快跑?!?/p>
幸好林之城趕到用鐵棍把惡犬趕走。
“沒事了!”小林昭踮腳將草莓糖塞進少年顫抖的唇間,“我爸爸已經把那條瘋狗趕走了。
少年枯瘦的手指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掌心。
現(xiàn)在她才懂,那是瀕死之人抓住最后光明的力道。
林昭眼淚滑過臉頰,痛苦地看向宋俊良,“你早就知道了對嗎?在陸家看見我的時候那么極力的反對,就是因為知道我們家就是當年救陸景淮的,而我父親還倒霉成為你們供體的人?!?/p>
“你知道,這些真相對我跟陸景淮來說,是多么多么殘忍嗎?”
宋俊良雙眼通紅,哽咽道:“都是我的錯,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們家,最后還連累景淮也受這份罪孽?!?/p>
“林昭,我知道你是真心愛景淮的,看在我為這一切贖罪的份上,你能不能......”
“你滾!你要是真后悔早干嘛去了?”林昭厭惡地看向他:“我跟陸景淮未來怎么樣,都跟你這種人沒有關系!你現(xiàn)在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你自已造的孽,你活該!”
“別以為你跟我說這些,就能彌補些什么,你什么都彌補不了,什么都彌補不了?。 ?/p>
她說完,怨恨地轉身往法院外跑。
宋俊良入獄,案子算徹底結束。
可林昭卻絲毫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這幾個夜晚,她總是不停地夢見陸景淮,夢見他們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夢見小時候里那些短暫而又深刻的一幕幕。
林昭回到羊城時翻找出小時候的照片,才發(fā)現(xiàn)那件洗得發(fā)白的女孩的外套居然是自已的。
原來緣分早已種下,而她自已就是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難怪他總說,他愛她,比她更多。
林昭抱著照片哭到心碎。
生活像什么都沒變,又像什么都變了。
林家也恢復了原來的生活,林陽年后就回去上班,于素蘭日常照顧林之城,每日晨練,擺弄花草,一日三餐,
林昭也準備要返回帝都,嘉恒娛樂撂下的一堆事,等著她回去處理。
于素蘭跟林之城不打算跟她回帝都,于是林昭找了個白班保姆,更好地照顧兩老人。
回帝都前晚,林昭決定告訴他們自已懷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