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亨利：“范一軒，他是我的大學校友，那時候他確實在診所幫過我一段時間，雖然他知道那些眼角膜的來源，但是他從未參與過，只是作為助手輔助我完成手術(shù)?！?/p>
言下之意，這一切都跟范一軒無關(guān)。
林昭不相信，憤怒道：“你說謊，怎么可能跟他無關(guān)？他一定就是你跟東南亞那邊的接頭人，你負責這邊的移植手術(shù)，而他負責在那邊從活人供體取下器官?！?/p>
陳格壓了壓林昭的肩膀，“你冷靜點兒?！?/p>
她無法冷靜。
查了那么久，認定的嫌疑人，居然被摘得一干二凈。
況且這不過是他的一面之詞。
他極有可能是在包庇范一軒。
盧亨利劇烈地咳嗽起來，捂在嘴巴上的帕子染了不少血跡。
莫斯里：“他都快死了，沒有必要欺騙你?！?/p>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北R亨利渾濁的眼球微微顫動：“當時為了掩蓋這些事，我讓范一軒陪我到福利院做義工，你可以去查查那家福利院的，一定還有照片跟記錄?！?/p>
林昭還是沒法相信。
在她看來，林之城是不可能認錯。
然而第二日，他們?nèi)チ四羌腋＠?，不僅查到了范一軒的做義工的記錄，還有當時他跟盧亨利，以及福利院院長的合照，而合照上標注著拍攝的時間。
時間正是林之城被取下眼角膜的日期。
范一軒有了實打?qū)嵉牟辉趫鲎C據(jù)。
林昭指尖發(fā)涼，這些鐵證像冰水從頭把她澆醒。
東南亞的那些人早就被警方給端了，盧亨利也快死了。
那她父親的仇就這樣結(jié)了？
林昭失魂落魄地走出福利院。
雪花落在她手機屏幕上，她盯著父親的照片，腦海閃過林之城失明后，經(jīng)歷的種種，像密密麻麻的針刺在身上。
她要怎樣告訴他？
他認錯人了，范一軒跟當年的事情無關(guān)？
而害他的人已經(jīng)全部要么死了，要么快死？
就在這時，陸景淮的電話打了進來。
“昭昭，你還好嗎？”
聽筒里傳來他溫潤而充滿關(guān)切的聲音時，林昭徹底繃不住，難受地哽咽起來。
雪花落在睫毛上，融化成水順著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雪水還是淚水。
而聽筒那側(cè)沒有追問，沒有催促，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福利院門口的老樹光禿禿的枝椏伸向鉛灰色的天空。
許久，林昭才擠出一句話：“他們說…… 范一軒是無辜的。”
她啜泣著，頓了頓：“盧亨利，福利院的照片，義工記錄，時間對得上…… 他有不在場證明?！?/p>
“陳格把資料都給我發(fā)過來了。”
他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照片的拍攝時間經(jīng)過技術(shù)鑒定，沒有篡改痕跡，福利院院長也確認那天他們確實在陪孩子做手工?！?/p>
“那我爸呢？” 林昭突然拔高聲音，雪花被震得從發(fā)梢簌簌落下，“他失明那天承受的痛苦，難道就白受了？盧亨利快死了，東南亞的團伙被端了，兇手一個個都要消失了，誰來給我爸一個交代？”
她蹲在雪地里，手機貼在耳邊，福利院合照硌著掌心。
照片上的范一軒穿著灰色義工服，正低頭給孩子系鞋帶，陽光落在他發(fā)梢，笑得干凈又溫和。
那副模樣，跟她想象中 “在手術(shù)燈下硬生生摘走他眼角膜的惡魔” 判若兩人。
“昭昭，起來，別蹲在雪地里?！彼穆曇衾飵Я它c急意
此時林昭才注意到，陸景淮那邊的聲音有些瀟瀟的雜音。
她猛地抬頭。
不遠處，身姿挺拔的男人，一身黑色羽絨外套，正風塵仆仆的朝她走來。
林昭站起來時，腳下一軟，差點兒跌倒時，陸景淮快步將她接住，攬進溫暖的懷里。
他的體溫混著混著雪松香氣，瞬間驅(qū)散了刺骨的寒意。
林昭緊緊地抱住他，心里那塊疼痛的地方，得到了一絲安慰。
下午，他們離開了小鎮(zhèn)。
不管林昭如何難以接受，可鐵證擺在眼前，她也只能相信這一切。
回去的路上，前面陳格在開車，后排林昭靜靜地依偎在陸景淮的懷里。
車廂里靜悄悄的，只有汽車行駛的聲音。
一直回到酒店，林昭都沉醉在陰郁的情緒當中，什么話都不想說。
陸景淮揉揉她的發(fā)絲，“洗個澡，在吃點兒東西，好好睡一覺？”
林昭點點頭，拿了衣服進了浴室。
陸景淮讓酒店安排了海鮮粥，還有一點兒清淡的小菜。
林昭出來后，兩人就在房間里吃。
吃完，林昭就躺床上睡覺。
陸景淮陪她躺下。
沒多久林昭就睡著了。
陸景淮睜開眼，靜靜地看了她許久，點開了手機。
陳格發(fā)來的消息：「事情總算圓滿解決，希望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p>
陸景淮刪掉了跟陳格還有莫斯里的所有聊天記錄，以及通話記錄。
他不想欺騙林昭。
可更不愿意失去她，這是他們能永遠在一起的唯一辦法。
對她，對林之城的愧疚，他一定會用余生去彌補。
陸景淮留在Z國陪著林昭一起工作。
幸好在每日緊密的工作安排中，林昭情緒很快就調(diào)整了過來，也接受了案件最后的結(jié)果。
剩下的就是回去跟林之城好好解釋。
這天陸菲菲跟段嘉在進行外景拍攝，林昭沒有別的事，就跟隨品牌方一起過去，陸景淮也陪著她。
阿爾卑斯山的雪峰在晨光中泛著淡金色的光暈，品牌方的拍攝團隊正在調(diào)試設備。
陸菲菲裹著白色羽絨服，站在懸崖邊的一塊凸起巖石上，段嘉單手扶著她的腰，另一只手舉著最新款的高端腕表，鏡頭對準他們交握的手腕。
“再靠近一點?！睌z影師大聲指揮，“段老師，眼神再深情一些，想象這是你此生最珍視的寶物！”
陸菲菲耳根瞬間通紅，差點踩空，被段嘉穩(wěn)穩(wěn)摟住。
段嘉低笑，忽然將陸菲菲往懷里一帶，鼻尖幾乎貼上她的耳垂，“現(xiàn)在怎么老害羞，我記得你追我的時候挺狂熱的?！?/p>
回想起那時候的事，陸菲菲感到億點點羞恥，“年紀小，勇字當頭，我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的?！?/p>
段嘉揚起嘴角，深深地凝視著她，“那以后都換我來主動?！?/p>
林昭站在監(jiān)視器旁，唇角不自覺揚起。
山風卷著細雪掠過她的臉頰，忽然，一大衣披上她的肩頭。
“笑什么？”陸景淮站在她身后，雙手搭在她肩上。
林昭指了指屏幕。
段嘉正俯身替陸菲菲系鞋帶，雪花落在他的發(fā)梢，畫面美好得都不需要后期修圖。
陸景淮：“這家伙以前不是很：”抗拒接商務的嗎？又被你說服了？”
“這次是他主動的?！绷终延樞Γ骸澳氵€沒發(fā)現(xiàn)嗎？”
陸景淮疑惑：“發(fā)現(xiàn)什么？”
“這兩人.......陸菲菲跟段嘉！”
“哦,在一起了？”
林昭無語：“嗯，你才發(fā)現(xiàn)？”
陸景淮掃了眼不遠處的小情侶，視線又落回林昭白凈的小臉上：“我哪有心思關(guān)注別人？”
林昭莞爾：“我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你也不需要再對我小心翼翼的，仿佛我是個什么易碎的瓷器似的?！?/p>
“可不是瓷器，我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p>
林昭伸手拍打他的胸口，”我才沒你說的那么脆弱?！?/p>
”不是你脆弱，是我脆弱?！? 陸景淮意味深長地說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心，揣進自已毛呢口袋中，微微垂眸低聲問道：“要不要去吊橋那邊走走？”
林昭朝他欣然道：“好?。 ?/p>
高山吊橋在風中微微晃動，腳下是萬丈深淵，翻滾著的美麗云海。
林昭一手扶著圍欄，一手握緊陸景淮的掌心。
陸景淮微微側(cè)身，大的身影替她擋去凜冽的山風。
一位在四處取景的攝影小哥，看見這唯美到不行的畫面，沒忍住拍下了數(shù)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