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的便抬頭:“你怎么知道?”
賀知書聞言,立即便確信謠言不假,他表情怪異的將姜如初上下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頭便數(shù)落道:
“你有啥缺的不來找我,去找那九方家的做甚?更何況他還是隔壁書院的人?!?/p>
“你以為九方氏的銀錢好掙么,等禍患臨頭的時候你才知道這錢得拿命去填,那九方淮序身份尊貴,出了什么事第一個就拿你們這些跟班去頂上。”
這人今日這一臉嚴(yán)肅說教的模樣,她還是頭一回見。
姜如初剛坐下還沒喘一口氣,就被一通數(shù)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你從哪兒打聽到我去給九方淮序做跟班去了?”
“整個書院都傳開了,咱們書舍里出了一個投奔隔壁書院的,我一下午便聽了一耳朵,何須去打聽?!?/p>
賀知書十分難得板著臉說道:“你知道書院里同窗們都是怎么說你的嗎?”
說是人人唾棄也不為過,那些難聽的話,他都不知道她聽到了該作何自處。
尤其是靜雅舍的車雪、蔣慧幾人,本來與她就有些不對付,如今更是到處去宣揚她諂媚權(quán)貴的事,搞得整個書院里都傳遍了。
姜如初隨意一笑,那些人會如何說她也能猜到,但說得再難聽,也總比不過她和她母親下個月的伙食費重要。
“我并未給九方淮序做跟班,人家根本連見都沒見我,又怎么會瞧得上我?!?/p>
她毫不在意的說道,想著賀知書也算是真心替她著想,便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
聽姜如初說完,賀知書這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倒是一個通透的:“原來如此,拿點銀錢也總比去做跟班好,免得后面這九方淮序的麻煩事一堆?!?/p>
姜如初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從來不是最不關(guān)心別人的議論和看法的嗎?今日這般在意做什么?”
賀知書終于恢復(fù)了平時懶散的模樣,松了一口氣說道:
“那說我和說你自然是不同的......那九方淮序若是再派人來,你便來找我,他九方家在云川書院一手遮天便罷了,竟還想把手伸到咱們書院來不成?!?/p>
“年紀(jì)不大,口氣倒不小?!?/p>
姜如初手上快速的將黑子和白子分開裝好,抓了幾顆棋子讓賀知書猜先。
她正色道:“有何不同,反正我也皮厚。九方家畢竟是爵位在身,咱們何必硬碰硬?左右他找我也沒有什么大事,免得平白給你家中惹禍。”
賀知書執(zhí)白后行,望著她落子之處說道:“那你就別擔(dān)心了,我祖父可不怕那九方家。”
姜如初聽到他這句話,突然抬頭,有些驚訝的問道:“你祖父是何許人也?竟連九方氏也不懼?”
賀知書卻突然看著對面的人沉思起來。
兩人自從相識以來,他莫名就覺得和姜如初共處十分的輕松,她雖然勤勉用功,但從來也未曾瞧不上他的懶散,兩人相處倒是莫名愉快。
書院里若是能讓他稱得上一句好友的,怕也非她莫屬。
賀知書想了想突然有些扭捏的說道:“這月的田假,我邀你去我家做客,如何?”
少年郎臉皮薄,約莫是第一次邀請好友做客,說完話后連耳朵都是紅紅的。
姜如初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對面的賀知書立馬眉毛一豎:“怎么的?我第一次請你上門做客,你竟還不情愿?”
姜如初立馬放下手中的棋子解釋道:“怎會,去你家做客我自然是樂意的?!?/p>
賀知書眉頭微微一松,還是有些不滿的盯著她:“那你為何猶豫?”
突然想到什么,他恍然大悟道:“莫非你還想著去參加那個說文會?”也就只有那個勞什子說文會,才能讓她這么念著了。
姜如初被說中心事,坦然道:“我自然是想去見識一下的,只不過我排名太次,也沒有邀請貼,估計是去不成了?!?/p>
“不過正好去你家做客,倒也不必牽掛了。”
見對面的人一臉遺憾的模樣,賀知書用白皙的手指敲了敲膝蓋,念叨道:“又不是進(jìn)宮赴宴,哪有那么多規(guī)矩?!?/p>
“我祖父年年受邀,都懶得理會?!辟R知書無奈的看了姜如初一眼。
“若你真的這么想去,到時候我把我祖父的帖子給你,讓你去瞅瞅,保管你看到那些拿腔作勢的人后,再也不想去第二次?!?/p>
姜如初聞言頓時抬頭,驚訝道:“你祖父到底是何許人也,竟能年年受邀?”
說文會是一年一度的文人聚會,能受邀的學(xué)子,無一不是讀書人中名列前茅的佼佼者,眾人以文會友,各顯才智,除了互補不足以外,也是一個揚名的好機會。
說文會除了邀請一些世族名流之外,還會邀請一些當(dāng)?shù)赜忻膶W(xué)者坐鎮(zhèn)。
賀知書皺著眉頭研究棋局,隨意的說道:“我祖父不過教過幾位學(xué)生,勉強還算有幾分薄面。”
若是讓那些豪擲千金都難得賀老一篇文章的人聽到這句話,定要驚得瞠目結(jié)舌。
“你祖父竟是一位先生?”
姜如初頗為意外:“能為人師者,定是學(xué)富五車,怎的你卻生得一點都不愛讀書?”
她想過賀知書可能是家道中落,但卻完全沒有想過,他竟還是出身文門。
賀知書趁著姜如初走神,吃掉了她一片棋子,勾起嘴角說道:“何人規(guī)定祖父教書,孫子就一定要愛讀書的?”
“你祖父定然以你為恥?!?/p>
姜如初趕緊認(rèn)真落子,跟這家伙下棋,稍不留神就是一片頹勢。
賀知書眼看要贏了,笑得眼兒瞇起道:“那你可就猜錯了,我祖父最疼愛的就是我這個孫子了。”
......
云川書院里,傍晚的天色已有幾分昏暗。
一間布局清雅的寢舍內(nèi),藥爐香燼。
周長濟(jì)仍然端坐在書案前,皺著眉頭苦讀,他甚至忘乎所以到連蠟燭都忘了點。
門口的劉英徘徊了半天,還是不敢貿(mào)然的進(jìn)來打擾這位周大公子。
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周長濟(jì)看著書上的字開始有些費勁。
他起身去打算找蠟燭點上,這才看到門口那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