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垂著眼瞄了下紙條,又抬頭瞥了眼心硯。
表情是肉眼可見的無語,就是畫大餅的,好歹還得畫出個形狀來吧,心硯的欠條上除了寫欠條兩個字之外,就是一片空白。
和人家陸紋比起來,誠意都差到他姥姥家去了。
等個鬼……神經(jīng)……
沈棠此時還不知道,就這么一張空頭欠條,日后還真的就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
*
沈棠走后,妖王們陸續(xù)離開,江逸也要走了。
慕容婉單獨送他,兩人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再提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
就這么靜靜地并肩而行,送過了一座山,又一座峰。
最后停在了萬象山脈的上空,在這里隱隱能看到桃花渡的輪廓。
他們曾約定在那里見面,不該去那分別。
“就送到這吧?!?/p>
江逸從唳蒼隼背上站起,一雙桃花眼中藏著意味深長。
“真不跟我走?”
他嘴角還掛著如初見時輕松恣意的笑。
慕容婉回以一個淺淺的笑,長劍之上墨發(fā)輕揚,天青色的身姿飄逸如仙。
“別再打趣我了,若是我真的點頭了,你該怎么辦?”
江逸微愣,似是沒有想到從來不開玩笑,端莊婉約的慕容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旋即收起有些紈绔的笑容,正色道。
“那我便該握緊你的手……”
再也不松開。
話音落下,意外的,慕容婉真的朝著江逸的方向伸出了手。
江逸廣袖中的手在那一瞬,不受控制的動了下。
但慕容婉的掌心很快向上抬起,沖著他輕擺了兩下。
慕容婉垂眸,方才還平直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像被風(fēng)拂過的葉片,輕輕顫了顫又很快攏回原處。
“那下次你再開這樣的玩笑,我可就那樣應(yīng)你了。這次……該說再見了?!?/p>
江逸袖袍下,僵硬的手緩緩垂下。
“嗯……中州見?!?/p>
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總好過兩年不是嗎?約的時間太久,總會突生變故。
“嗯,我先走了。”
慕容婉放下了手先一步轉(zhuǎn)身,眼底的漣漪散盡,浮起了清明,朝著丹云天飛去。
“再會?!?/p>
江逸望著在天邊小時的身影,也轉(zhuǎn)過身,向著無極宗的方位進發(fā)。
修真之人不囿于情愛,他們一個往東,一個向西,肩負的卻是相同的使命,堅定的道心會指引他們,終會再相遇。
*
“還有多遠啊,俺好累……”
靈鷲載著沈棠和妖王們一路向北,他是越飛越冷,人家在空間里是有說有笑,熱鬧的要命。
別人也就算了,那熊妖憑啥?
靈鷲最開始見到熊妖的時候,還開心了一下,沈棠身邊來了這么一個憨的,那以后苦力就不用他做了。
誰知搞了半天,還是他……
天殺的,為啥熊不會飛啊。
哎???
不對,熊不會飛,但熊妖會飛?。?/p>
“沈棠!沈棠!俺身體不舒服,恁讓熊妖出來趕會兒路?!?/p>
沈棠正用情絲纏和幾個狼崽子翻花繩,漫不經(jīng)心的回了句。
“你身體那么壯,怎么會不舒服?”
靈鷲繼續(xù)矯情,“再壯的男人每個月也會有那么幾天不舒服,這很正常啊?!?/p>
沈棠“噢”了一聲,就在靈鷲以為沈棠接下來就要換人出來的時候,她來了句。
“那你多喝點熱水。”
靈鷲頓時如遭雷劈,喝個球的熱水?。?/p>
聽聽!沈棠這是典型的喜新厭舊了,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就知道壓榨他,要不是因為傅姬,他才不受這個委屈。
傅姬,等等俺,俺來救你了!
這世上就只有恁對俺是真的好。
靈鷲更加賣力的扇動翅膀,往昆侖方向飛去。
實際上真不是沈棠壓榨他,而是有些熊離家太久,居然連回家的路都給忘了……
臨近昆侖,山間翠色變得越來越稀疏,仿佛被一只純白雪獸漸漸吞沒。
這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一點異色便格外顯眼。
“哎!沈棠!沈棠!”
突然,靈鷲連喊了沈棠兩聲。
“又怎么了?”
靈鷲這次興致高昂,“有熱鬧看不看?”
熱鬧?
沈棠隨口道,“誰的熱鬧?”
“在昆侖交界那邊,有好多人在打架?!?/p>
打架就已經(jīng)很有看頭了,好多人打架那得多好看?
沈棠來了精神,“好多是多少?”
靈鷲目測了一下,“一波是兩個,另一波是……一對,二對,三對……二十一個!”
二挑二十一!?
這熱鬧沈棠說什么也得出來看看了。
“你們先在空間玩兒,但把孩子看好,不要進竹樓,別傷了你們魔尊大人種的草,其他的隨意。”
沈棠囑咐了一下,準(zhǔn)備出去,紅月趕忙叫住她。
“這個是給你的?!?/p>
紅月緊趕慢趕的終于做好了。
“這大氅,不僅能御寒,還有防御的功效,穿著它可以給你節(jié)省靈力?!?/p>
大氅展開,領(lǐng)口的那一大圈深灰色的狼毫最是惹眼。
宛如一團揉碎的暮色,摸上去又像初春溪流邊剛解凍的軟草,帶著一點微涼的順滑,手感極佳。
大氅用了淺紫色的面料,錦緞透著霧蒙蒙的光澤,還細致的刺繡了海棠花的紋樣,那繡工竟比人族繡娘做的都要精美。
“你還會這個,全是你手工做的???這做的也太好了吧!這料子的顏色我太喜歡了?!?/p>
沈棠對這件新衣服愛不釋手,接連的夸獎都讓紅月有點不好意思了。
天狼星平日什么都不讓紅月做,她也是實在無聊,就學(xué)了點針線打發(fā)時間。
“料子是慕容宗主幫著選的,這種玉髓綢很難得,還是從魅妖的珍藏里挑的?!?/p>
“怪不得呀~等等,這狼毫該不會是……”
沈棠眼神落在正在給自己寶貝女兒當(dāng)大馬騎的天狼星身上,這大氅上的狼毫看上去可很不普通。
紅月干笑兩聲,連忙解釋,“呵呵……就是他,但這毛很干凈的你放心。”
沈棠擔(dān)心的并不是這個,而是大氅緞面里面摸著也是輕輕軟軟的。
狼妖他一次性被薅這么多毛,真的沒問題嗎!?
“這里面……”
“嘿嘿,這里面是我?!毙苎Φ煤軜銓?,“我挑的都是那個地方最軟的絨毛,不扎人的?!?/p>
沈棠捏著大氅的手抖了一下,平和的心忽然就懸起來了。
“那個……是哪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