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難以置信的盯著紅綢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神女,我能不能看看那條姻緣帶?”
沈棠的這點請求在情女看來算不得什么,“當(dāng)然可以。”
說起來,情女還是很感謝五年前的這個人,要不是他帶來了銅靈精怪,她在這天地間便連最后一點慰藉也無。
沈棠飛身而起,停在飄揚的姻緣帶前。
她的心緒飄忽不定,在確認(rèn)前,她先向情女請教了一個問題。
“敢問神女,您剛說的一生一世,永結(jié)同心,不死不滅是什么意思?”
情女淡淡道,“若是死了,姻緣帶上的名字就會消散,也就解除了他們之間所綁定的感情。”
情女的話,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了沈棠的心。
死了,名字就會消散。
可姻緣帶上那三個斗大的字,是那么的清晰刺眼。
靈鷲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向傅漆玄,他小聲蛐蛐道,“該不會是你吧?!?/p>
“本尊?怎么可能?!?/p>
傅漆玄張口直接否認(rèn),但不免有點兒心虛。
畢竟他記憶殘缺,加上大家都說他以前喜歡強制愛,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極端到什么程度。
魏池沒說話,只是哼了一聲,但那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與其在下面猜來猜去,不如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漆玄來到了沈棠的身邊,他看到姻緣帶上面的字,眼光微沉,忽然就明白了沈棠為什么會這么震驚。
“這是為何?”
沈棠也想知道,“等一下,再看看?!?/p>
大千世界,萬一是有人重名了也未可知,一個人的名字會重復(fù),但兩個人的名字都絲毫不差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沈棠捏住了姻緣帶的邊角,將它翻過來。
后面對應(yīng)著,也寫了三個字。
靈鷲是個急性子,受不了兩個人這樣賣關(guān)子,也湊上前去,卻因為太過震驚沒控制住自己的嗓門。
“啥?。俊?/p>
沈棠耳膜被他吵的一痛,“你就不能小聲點?”
靈鷲也想小聲,但他做不到啊。
他瞪著個大眼睛指著這上面的名字,“這可是紀(jì)清洲啊!可是他不是……”
靈鷲對上了傅漆玄的眼神,紀(jì)清洲是被傅漆玄親手殺死在無極宗的。
碎尸萬段,死相極慘。
但姻緣帶上,清晰的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紀(jì)清洲】【萬纖云】
沈棠以前也想過紀(jì)清洲是怎么做到人在嵊州,情至中州的,他每天又要修煉,又要處理宗門事務(wù),又要到處拈花惹草,他到底是怎么管理時間的。
原來,原來是這樣……
五年前紀(jì)清洲祭祀神跡,向情女求來姻緣帶。
直接搞定他記憶里這本小說中最難搞定,也是最有勢力的女人,而他之所以選擇姻緣帶,正是因為萬纖云之前,有一個私定終身的愛人。
靈鷲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無極宗那一天,最后就連陸相海都死了,紀(jì)清洲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祖祖祖祖祖祖祖姨奶,你還記得五年前那個人長什么樣子嗎,是不是前額留著兩個鯰魚須子一樣的碎發(fā),穿一身白衣?長得……長得也就那樣?!?/p>
靈鷲跟情女形容了一通,情女對他倒是很有印象,畢竟漫長歲月里,她很難見到幾個人。
“嗯,若是跟沈棠的貓比,長得確實也就那樣。”
實錘了……還真是紀(jì)清洲??!
“可是他明明已經(jīng)死了……”
有種想法在沈棠心里冒出了尖兒,被她壓了下去。
情女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沈棠一眼,“你可以盡情的懷疑任何人,但不能懷疑神。只要他有一縷意識尚在人間,這上面的名字就不會消散?!?/p>
所有人,還是聽到了最不想聽的那個答案。
紀(jì)清洲沒有死,他還活著。
他只是暫時蟄伏在了某個陰暗的角落里,準(zhǔn)備著在沈棠不注意的時候,就立刻撲上來咬斷沈棠的喉管。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本神要休息了?!?/p>
情女把那些銅靈精怪放了出來,將它們?nèi)诤显谝黄穑鹑缫惠喗鹕尿滉?,冉冉升起,再緩緩融化?/p>
流淌出金色的液態(tài)絲線如琴弦,撥動著一陣相思的曲。
這是她情郎死前,留給她最后的禮物,藏在銅陵谷深處,被小小的銅靈精怪集腋成裘。
此曲有意無人傳,唯寄銅靈解相思。
而她被神位所困,無法來人間,只能用這種方式……
將沈棠他們送出去的那一剎那,滿樹的合歡花盡數(shù)凋落。
情女的手撫摸上自己的小腹,眼神溫柔。
“沈棠,若我當(dāng)初也能像你一樣保住孩子,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行尸走肉的獨活了……”
情女倚在相思樹旁,緩緩閉上了眼睛。
*
情女神跡的入口隨機,出口也是如此。
像極了她本人喜怒無常,欣喜中也藏著憂傷,淚光中又夾著明朗。
但沈棠此時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揣摩情女的心事,紀(jì)清洲的存在,像一根細(xì)小的刺,扎進了她的喉嚨里。
“抱歉?!?/p>
傅漆玄見沈棠不語,拉了下她的袖子。
雖然他不記得當(dāng)時的情況,但確實是他沒殺干凈。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他沒死,再殺就是了?!?/p>
沈棠已經(jīng)釋然,紀(jì)清洲這個原書男主,不好殺或許才是正常的。
只是他活著,就像一顆隨時會炸的雷,讓人不得安寧。
不僅是沈棠,誰知道紀(jì)清洲為了東山再起,還要禍害多少人。
但沈棠能確定一點,那就是紀(jì)清洲的肉身也毀了,毀的徹底。
紀(jì)清洲沒死,有可能是借助了什么秘密法寶,但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可能跟之前傅漆玄一樣,是飄渺的或者殘缺的靈魂體,寄居在某個地方。
“小師妹,你說紀(jì)清洲有沒有可能躲在中州萬氏?”
魏池同樣震驚,恨不能親手剁了這個無極宗的叛徒。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p>
沈棠琢磨著,萬氏招贅婿,歷來都是慕強的,紀(jì)清洲不死也殘,萬氏不會收留一個廢人。
尤其是紀(jì)清洲已經(jīng)和萬纖云綁了姻緣帶,這對紀(jì)清洲來說已經(jīng)是到手的鴨子,沈棠猜測他應(yīng)該躲在別處,而且紀(jì)清洲現(xiàn)在一定急需一樣?xùn)|西,那就是……
咻!
弓弦悶響,暗箭破空,滿載暴戾之氣,刺向沈棠的咽喉。